周朔靠得很近,鬓发贴着顾清渠的双唇而过,顾清渠下意识舔了舔唇,殷红又湿润。 “醒了?”周朔替顾清渠解开安全带。 “嗯。” 周朔说:“到机场了,现在就走吗?还是在坐会儿?” 顾清渠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突生迷茫。 “清渠?”周朔又轻轻唤了一声。 顾清渠恍然回神,“嗯?怎么了?” 周朔想了想,问道:“爷爷临终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 顾清渠深深地看着周朔的眼睛,他心如擂鼓,“有。” “说什么了?” “他要我……替他跟你道个歉。” 周朔又问:“为什么道歉。” 顾清渠笑着摇摇头,说不知道。 那还有吗?周朔追问。 “有。”顾清渠回答。 周朔不再出声询问,他在等顾清渠的主动坦诚。可顾清渠始终没开口,他暂时想不通,想不通周国盛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朔轻叹一声,只能作罢,他有失望,但不多,有些事情想通了之后,胸襟便不会那么狭隘。周朔不逼迫顾清渠,也尝试放过自己。 “我……走了。”顾清渠说。 “好,”周朔就着解安全带的姿势,虚虚地抱了抱顾清渠,“保重。” “保重。” 一次心平气和的分别,是能看见光明未来的开端。 周朔重新回到了弄堂,如今老宅冷清得很,发疯的、郁闷的全部人去楼空。周朔坐在院子里出神,八哥不叫了,石榴树也不再开花结果。这种时候不适合追忆往昔,徒生伤感,可周朔突然想起周国盛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 我房间里的东西,你替我收拾了,该扔的扔、该烧的烧,如果有你看着喜欢的东西,就自己留起来。 周朔想,我能喜欢什么? 眼前突然亮光一闪,周朔又想起了顾清渠! 周朔来了精神,他猛地从地上蹿起来,两步冲进周国盛的房间。房间很整齐,周安言忙于琐事,没来得及收拾这里。周朔心跳很快,他紧握拳头,站在原地深深呼吸,仪式感足了,他转身锁上了门。 周朔的眼睛有目的落在房间老式木柜的柜顶上,那个有个红木箱子。箱子表面积了一层灰,但周国盛喜欢把东西藏在里面,有没有被动作,灰尘能一目了然地告诉他。 周朔踩着床爬上柜顶,他把箱子搬了下来,初冬的天气里,他动出了一身汗。 箱子里摞的全是周国盛的衣服,夹层放着几张老照片,照片上的人穿着老式军服,他们正值盛年,笑容灿烂。周朔在箱子里翻了一圈,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心里微微一沉,难道想错了吗?那周国盛为什么给自己暗示。 周朔看着那些衣服,想起早上周安言说的话——你爷爷的旧衣服都别扔,烧了,烧给老头子穿,他念旧,会喜欢的。 烧衣服! 周朔也不管体面和尊重了,他把每件衣服拿出来抖干净,抖出了几张粮票,到最后压箱底的一件棉袄,周朔终于在衣兜里找到了一封信。 封信是崭新的,周国盛的笔记端端正正地写上了周朔的名字,亲启。 周朔拆开信封的手指有些发颤,他知道周国盛有话对自己说,但这些话往什么方向发展,他拿捏不准了。 周朔,爷爷做错了事情,从几十年前开始错到了现在。 这是周国盛给周朔的开场白,他很珍重,也很尊重,用钢笔写下了三大页的内容,主要讲述顾长军和袁桥的故事,以及顾清渠可能存在的心里顾虑。 周国盛说——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