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陆寓程的死,元子朝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他心中既惋惜又庆幸,惋惜的是那么好的治国之才就没了,但又庆幸,还好他救下了云昔。 然而元子朝却不敢将心中所想表露出来,他听着陆云昔一遍遍地自责,现在又在自己怀中号啕大哭,更是心疼不已,只能紧紧地抱住了她,温柔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她额间的发。 陆云昔哭得嗓子都哑了,抬眼看着元子朝:“我决定入城的时候,就没打算活着回来,该死的人本应该是我,我已经害死了很多人,我父亲,母亲……现在还有陆寓程。” 她喃喃自语着:“应该死的人是我,他不应该替我死的。” 无论元子朝如何喊她,她都像是听不见似的,只是麻木地重复着这句话,整个人都空洞洞地,全然不见平日里的生气。 “陆云昔!”元子朝突然大声呵斥了她一声,头一次严肃地捏着她的肩膀,想要把她从这无尽的虚幻中拉回来,“你给我听清楚了,他们不是因为你死的!如果这些事非要责怪谁,那就责怪我吧,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然而陆云昔只是茫然无措地看着他,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仿佛听不懂他说的话一样。 元子朝继续说着:“没有谁是该死或不该死,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元子朝,你杀了我吧。”陆云昔忽然抓着他的手,她动作猛烈地摇晃着他的手臂,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只有我死了,这一切才会真正结束,你快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用力过猛,一下子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腿上的伤让她痛得眉头紧皱。 “活着,真的太痛苦了。”她绝望地哭了起来。 “你听好了!”元子朝蹲下身,用力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恢复过来,怒斥着她,“如果你父亲,你母亲,还有陆寓程能够听得到,他们一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等她稍稍安静下来之后,又问道:“难道你想让他白白死了吗?” 说完后,他才扶着她慢慢站起身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陆云昔小声抽泣着,这一刻,她仿佛成了一个溺水的人,只能死死抓住眼前这一块浮木。她茫然又无助,声音低微地问:“元子朝,我该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好活着。” “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元子朝又补充道,“只有好好活下去,才对得起那些为了我们而死去的人。” 又过了许久,直到她哭累了,仿佛眼睛里再也流不出泪水,元子朝才将她抱回了床上,他担心刚刚摔倒时会不小心再次碰上原本骨折的地方,急着就想去寻大夫过来看看。 谁料,才刚刚一动,陆云昔反而抓得他更紧,抬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你要去哪?” “我得去让大夫给你看看,刚刚你摔倒了,不知道要不要紧。”元子朝耐着性子解释道。 话刚说完,陆云昔不断地摇头,紧紧握着他的手:“别走,我不疼,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我不走,我很快就回来。” “不行,我不要。” 元子朝试了几回,但无论怎么解释,只会被她缠得更紧,他没有办法了,只能想着,也许先把她哄睡,自己才能脱身。 “我小时候生病,害怕的时候,我阿娘都会哼这首曲子给我听。” 说完,他轻轻吹着口哨,一首悠扬绵长的歌曲缓缓响起,陆云昔在这温柔的口哨声中,终于肯闭上眼睛。 而屋外盯着的人,再听见这首歌后,忽然沉默了。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王? 元子朝等到她睡熟了,才轻轻扯过被她攥得死紧的衣袖,悄悄打开门,准备去寻军医再给她瞧瞧,但人还没踏出门,就听见身后一声轻轻的呢喃。 “元子朝,别走。” 他愣在那里,灵魂虚浮在空中,只觉得这具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而那句话说完,陆云昔并没没有醒来,只是无意识地说了句梦话而已。 时间久了,元子朝自己也分不清,是幻听,还是真实存在过的。 毕竟曾经,他最大的奢求,就是听见她能够说一句,子朝,别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