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 她垂眸,盘子里的菜在视线里扭曲得不成样子,她沮丧地又嚼了一口菜。 若是瞧不见表哥还好,瞧见了,那双眼便好似有自个儿的想法,止不住往那处探。 一些习惯并没有那般好改。 若是一月不能忘,那她便用一年,两年,她便不相信,还忘不掉他。 * 可一切最最确切的感知,都在脑中敲响警钟。 “安姑娘落水了!!!” 那一声破开层层晦暗,瞬间灌入到谢知鸢脑袋里。 她身子僵住,不远处湖中不停扑腾的身影好似也成了她,那种如堕入水中的窒息感,带着压迫紧紧缠上来。 安姑娘,这三个字于她而言,已宛如魔咒,日日夜夜提醒着她爱慕不得求的酸楚。 周围人的议论声隐隐约约入耳, “安姑娘是谁呀?” “听说是同陆世子议亲的姑娘,” “陆世子?!那这下岂不是该他亲自出手?” 大衍虽不重男女大防,可落水再救起这种事终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若救起,这门亲怕是逃不掉了。 谢知鸢攥紧了裙子, 表哥——表哥他是不是,是不是要去—— 她下意识随着众人一道将目光往岸边追去。 万众瞩目的男人身边空出了一圈儿,身上的玄衣浸没在夜色中,隐隐约约透出矜贵挺拔的轮廓。 他垂着眼似乎是在兀自思忖着什么,对那道唤声充耳不闻, “主子,”伴云往四周扫了几眼,在他耳边提醒道,“安姑娘落水了。” 陆明钦这才掀起长睫,因被人打断了思绪,清浅的眉微敛,他淡声问, “孙府会水的婆子是都死光了吗?” 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众人耳里。 趴在岸边扯着嗓子喊的丫鬟一僵,眼见着小姐扑腾的力气越来越小,话语里带着哭腔。 那些婆子们见陆世子实在是没有要动的意思,才讪讪跳下去救人。 谢知鸢注意着他们的动静,因离得有些远,她只能瞧见表哥停留在原地的身影,和几个婆子跳下去救人的动作,这才松了口气。 不一会,安珞便被两个婆子抬上来安置在空地上。 她现下浑身湿透,不住地蜷缩着,还是伴云寻了间干净的披风,恭恭敬敬递给她,才让她在众人目光给予的羞耻中回过神。 安珞就算再怎么自大,也绝不会用这种手段去博弈,可不知她从前得罪过谁,晚间来此欣赏湖景时,不知从何而来的手一把将她推至湖里, 她心中对陆世子或许对她有所不同的希冀在不尽的扑腾与痛苦中早已磨灭殆尽, 可她必须要嫁给他,不若回去后,她娘必定会—— 安珞抓紧身上的披风,顺着丫鬟搀扶的力道颤颤巍巍站起身,冷风拂过面容,洇湿的发与露在外的脖颈不自觉打了个颤, 极致的冷与耻中,她垂下眸,暗自做了决定。 * 因着此次的闹剧,好些人散了场。 湖间依旧是莹莹絮絮的仙境样,可谢知鸢没了心思欣赏,被那寒冽的晚风一吹,就要提裙摆跟着一道回去。 下一瞬脚步确因伴云的呼唤顿住。 “谢姑娘留步——” 自后追向前来的小总管有着一双即便在夜里也极为精明犀利的双目,却因着他笑起时眼眸微眯的动作软化了些许, “主子想同姑娘说两句话。” 表哥? 谢知鸢歪着脑袋瞧了一眼,不远处,玄色身影半倚在河堤旁的围栏处,宽大的衣袖随着河风卷动而散开。 她有些慌乱地轻声问,“陆世子找我做什么呀?” 伴云笑了笑,他轻声开口道,“姑娘去了便知。” 他这话说的让谢知鸢越发紧张,她踮了踮右脚的绣鞋,要四喜在原地等她,这便踌躇着朝向湖边而去。 越靠近,猎猎的狂风恍若要撕开般将她兜了满头满脸,带着极为寒冽的气息。 她今日挽了个飞仙簪,墨发本就松松垮垮,才行至他跟前,便已支撑不住般如锻瞬间滑落。 桃子玉簪掉地时,发出声脆响。 那是孟公子给她的簪子。 谢知鸢急得不得了,忙蹲下身去摸索,可额前满是她的发丝,眼前也是漆黑一片,才抓到个硬物,手背便被温凉的触感覆上。 那是表哥的手。 他的手心带着茧子,剐蹭得她微微生疼,谢知鸢才瞬间便要缩回手,男人却先一步松开,他淡声道,“我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