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知鸢眼睛下意识往他手上瞟,经历过刀风剑雨的大掌遍布厚茧与伤口,不同于表哥的清隽如玉,他的手一看便极有力道,适合拿刀拿剑,偏偏不适合秋毫。 她嘴角微伸,翘起个秀致的弧度,“没事没事,还要多谢邵大人。”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雅间内便陷入了阒寂,谢知鸢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等她喝完了半盏茶,原本垂眸饮茶的邵远忽地掀眼望向她, “能否容邵某冒昧问一句话?” 男人清俊的脸上浮起意味不明的笑,眼角的刀痕在烛光下微闪, “邵大人您讲。” 面前的女孩小心翼翼捧着小茶杯,眼尾被茶雾氤氲开一抹余红,乌溜溜的眼睛似是也受不得如此刺激,竟泛出水光来。 邵远没再存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直截了当道,“谢姑娘近日可有要议亲的对象?” 谢知鸢猛呛了一口茶,她吐了吐舌尖,咳了好几声才缓下来,因为剧烈的咳嗽,眼角带上泪光,“没,没有。” 她被吓了一大跳,乌黑透亮的眼眸满是要逃避的慌张,对上男人直直望来的清浅瞳仁,又垂首紧张地捏住杯盏, 邵远见她害怕成这副模样,倒没再逗她,唇角浮起些许笑意,将手里算得上甜腻的茶一口而尽。 他今夜笑的次数过多,分不清到底是因着面前的小姑娘,还是方才喝醉了的缘故。 谢知鸢稍稍松了口气,她今日喝了太多茶,一时之间小腹肿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离席,待她小解完后,路过回廊,为着眼前景象停住脚步。 云孟落坐落于盛京最繁盛的街道,眺目远望,昏暗沉寂的远山映出点点灯火, 谢知鸢半靠到木栏处,迎面来的晚风将滚边细纱吹得翻飞,远远瞧去倒像是要羽化飞升了一般。 檐角挂落着的青铜陨铃,刮拉拉发出轻响,随着皂靴踩在青砖上的细碎动静,男人低沉嗓音顺着风传来, “是长明灯——” 话音才落,邵远已站到她身后,隔了一臂距离,投下的阴影将她牢牢罩住,他看着远方的点点星火,意味不明道, “倒是有不少人信这等鬼神怪力之说。” 廊下原挂着檐灯,可被那风吹得明明灭灭,谢知鸢侧目仰视,只依稀瞧见他那清隽的轮廓,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许是空阔的看台抑或是温柔的晚风,她打开了话茬子,出口时都轻松起来, “倒不是信什么鬼神,这不过是人们对未来期望的寄托罢了,那物件换做是其他,也是一样的。” 邵远头一回在与一人的交谈中如此无力过,往日不是怕他的,便是厌他的, 他无奈笑笑, “那谢姑娘所求为何?莫不是国泰民安、河清海晏?” 谢知鸢愣住,她故作轻松地笑笑,“邵大人怎会如此想,民女如今所求唯有自身罢了。” 正所谓“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1”,她又不是朝廷命官,心系什么百姓? * 回到谢府后,谢知鸢先叫了水,让四喜拿着香胰子将浑身上下都好好擦了一遭,才觉身上的茶味散了些。 她喝了一日的茶,着实有些受不住,脑子挨着软布叠就的织锦云枕,本是沾被及睡的体质,却因那茶失了眠。 谢知鸢眨巴着大眼完全睡不着,那视线就无处安放,不小心往漆黑一片的拔步床顶瞅了几眼 她有些怕黑,这一下子将自个儿吓得越发胆战心惊,颤抖的指尖袭上床边的幔布,又往边上一拉, 四喜知晓谢知鸢怕黑,是以每晚离去前都会点燃只剩尾巴的香烛,恰好能在她睡熟后燃尽。 谢知鸢探头望去,在桌案上的香烛只剩一小截了,豆大的烛火跳跃至眼底。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