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荡。 陆明钦也不逼她,只淡淡嗯了声,伸手把那碍眼的步摇给抽了,墨锻般的软发瞬间倾泻了两人一身。 原本松松环在她背上的手臂一沉,将人往怀里收紧,他往太师椅里靠了靠,眼眸微阖,声音散漫,“陪我睡会儿?” 谢知鸢从他怀中睁出一只眼睛去看他, 男人眉弓稍突,眉骨线条锋利却又混杂着柔和,高低错落下,平日烛光一照,难免会在眼底落下几分阴影。 可此刻他眼睑下除却长睫洒落的影子,还深深沉着一片乌青。 谢知鸢心尖好似被揪了一下,难免埋怨起朝中之事来,表哥为了这个杂事,都累成什么样了。 让她当女官,她也不愿干这样的活。 谢知鸢想着道,“夫君你睡吧,我正好也困了,今日夫子讲课时,阿鸢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陆明钦没睁眼,只是轻笑,“不好好听课。” 说不出是指责还是略带宠溺的无奈。 谢知鸢哼哼了两声,她放轻了呼吸,在男人怀中闭上了眼,心中的思绪却很是活泛。 宫中是有人欺负表哥吗?那桌子上的文牍怎么会那么多? 陆明钦倒不知他的夫人小脑瓜里早已替他编排了一出宫闱大戏,他几夜未眠,意识好似被泥淖扯着往下沉,不过几瞬便有了困意。 些微倦意拉扯着敏锐的感知,浮浮沉沉,不知凡几,又陡然消逝。 不过只打了个盹,连残梦的痕迹都无,陆明钦就被外头伴云的叩门声吵醒了。 彼时女孩正缩在他怀里,软软小小的一团,鼻子随着呼吸的起伏还冒出了个鼻涕泡泡, 陆明钦没忍住阖眸无奈轻笑,他两指略抬,示意进门的伴云噤声,又轻柔地把她身上的披风往上捻上了些。 伴云眼观鼻鼻观心,领着一溜小厮轻手轻脚地将角落里的烛光点亮。 陆明钦慵然靠在太师椅里,许久未有过的睡眠令他眉间泛起几丝松乏。 他搂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小人,空出的手则是捏起桌面上叠得如小山般的折子。 其实谢知鸢有一点倒是想对了。 陆明钦如今的顶头上司是监察司的御史,他先前因陆明钦在一桩案子里不留情面地扣押了他唯一的嫡子,对他早已生出几分不满。 虽碍于陆明钦爵位不至于做些什么大事,但将一些杂物都堆到他身上。 陆明钦没将这些小事放在眼里,不过是扫几眼的功夫,况且监察新法快与旧法并行,这些华而不实的文令早该被废黜。 小厮们不敢将烛火点得过胜,于是屋内同方才一般晦暗,伴云顾虑到世子爷的眼睛,便单独点了盏豆大的油灯到桌面。 谢知鸢醒来时,鼻子难受得快冒泡,她吸了吸,却因堵着了,只发出些许沉闷的声音。 肩背上环着男人有力的胳膊,她迷蒙地抬起眼睛,却瞧见表哥正在看折子,长睫在暖色的烛光下投落点阴影。 “表哥怎么都不叫我——”谢知鸢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语调带着浓重的鼻音,“这样你累不累呀......” 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正夹着玄金色长边的硬皮文牍,这折子明明也不小,在他手里却显出灵巧来。 陆明钦掀了掀眼皮子,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瞬,不答反问,“又没好好喝药?” “没有——”谢知鸢心虚地避过他的目光,狡辩道,“许是才喝了几日,药效还未到......” 她话音才落,伴云在在外头叩了叩门,“世子爷,该用晚膳了。” 陆明钦轻轻应了一声,谢知鸢还在担忧就这点声响伴云能否听到,却见穿着厚实棉服的白面小总管已端着个食盒从垂障后拐了过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