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打招呼,薄言就已经起身了。 他平淡地扫过来,没同她们说话,反倒是和身边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说:“资料给我,我去办。” “客气什么哥们,我跟你一块儿。” 女人莫名其妙,一边喊着“小言”一边跟在身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俩把资料从窗口都提交过去。哐哐几个章落下。 她心惊胆颤地提醒:“妈妈证件都带了,你怎么没问妈妈——” 自然不需要问,这桩房产交易里边根本没她的事。 薄言单手抄兜,斜靠在办事处的柜台边,眉眼嘲讽地微微下垂:“房主已经换人了,你也别问我要什么房子。” 他声线平直地说:“没房子,也没钱。” “怎么会?怎么会呢?”不顾还有别人在场,女人大叫起来,“你不是说房子是要过户给妈妈的吗?你怎么能卖了?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呀,这是你爸爸的房子,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 女人发着疯朝窗口扑去。窗口工作人员急急忙忙喊保安。 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剑眉一凛,单手将女人提溜起来推到一遍:“发什么神经?你他妈有病?”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情况。”薄言淡淡道。 “老子才不怕。”男人拍拍健硕的胸脯,“哥们,你这房子便宜三十万给我,我就跟你打过包票。闹事的老子不怕,隔壁的老太我也会帮你照看一眼,兄弟虽然是混的,但好歹讲义气。” 薄言平静地同他握手,道:“麻烦你了。” 后来女人歇斯底里的闹过几次,都被这位大汉给挡了回去。 老奶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眼底心疼大于其他。 她反复握紧温瓷的手:“他那时候啊……手里也没那么……宽裕,就是怕他不在的时候……我被他妈妈骚扰,愣是亏钱……把房子出了……” “后来……他妈妈一直在……附近哭,那些熟的……不熟的邻居……都信以为真,把他当成……白眼狼。可是……我知道,薄言是好孩子……”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可是……奶奶在乎啊……” 那双苍老的眼睛里蓄满了泪。 温瓷无措地握紧她的手,只好一遍遍地告诉她:“我知道他很好,您放心。” “你们……一定……一定要好好的啊……” 奶奶低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吱呀一声,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薄言拎着两瓶矿泉水出现在房门口,他安静地望过来,神情仿佛在说:聊完了? 奶奶朝他招招手,他就乖顺地过来,一点都没有如今薄先生的样子。 他一条手臂搭在她的肩上,俯身,另一只手顺势放在老奶奶掌心。温瓷感觉到他的温度覆了下来。他们的手掌被老奶奶用力握到了一起。 “好好的啊……” 奶奶再次重复道。 *** 从病房出来,薄言随意问起:“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没啊。”温瓷摇头。 忽得想起什么别的,一直处于低气压的情绪忽然拨开了云雾,光风霁月起来。她弯了下唇,补充道:“如果你小时候那么瘦一只,被夹在胳膊底下走来走去算奇怪的话。” “……” 她听到薄言挺无语的嘶了一声,旋即拎起手里的矿泉水递到她跟前,手腕一晃,用眼神示意:喝不喝? 看样子是在试图让她忘掉这个环节。 温瓷接过其中一瓶,拧开:“你奶奶,可真好啊……” 她仰头,一口气喝掉小半瓶。 薄言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羡慕,又想到她那位同样躺在病床上还要咄咄逼人的老太太,只说:“花光所有运气,才碰到她……和你。” 一本正经的人说起情话还真是…… 好听。 温瓷心情放晴:“那我的好运气应该就是有钱,和你。” 她的笑话级别不高。 薄言很给面子地扬起嘴角,然后拖长调子:“是么。” 喝了几口水,两人并肩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说两句玩笑算是苦中作乐,一旦从玩笑里走出来,下沉的氛围又来到两人之间。里边那位奶奶的身体不容乐观,恐怕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等到管床医生过来,温瓷跟着去听了听老人家的病情。 与他们料想的差不多。 那位医生很诚恳地征求他们的意见:“要是老人家真想回家,也就回去吧。” 看薄言的肩线绷得很紧,温瓷主动问:“如果转去更大的医院呢?” “病人是多器官衰竭……”医生说的很隐晦,“希望很小。” 又探讨了另外几种可能性,温瓷还不想放弃。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