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军中将士欢庆胜利之舞,后传入宫廷,历代乐师舞者多次修饰整编,遂成此章。 高台下俯,见场中如走马、如奔狼,将士赳赳昂昂,长戈如林,旌旗成阵,风过处,松涛翻滚,俄而做鱼丽状、俄而做鹅鹳状,变幻莫测,队形箕张翼舒,交错回环,若军马列阵临敌,气势雄厚。 此阵列中心,秦玄策持枪而起,腾挪移转间,疾若风火,迅若奔雷,抑错昂扬,长/枪越舞越急,渐成一团银光,与皓月争辉,银光中,依稀见他挥斥方遒、纵横开阖,煞气直冲斗霄。 倏然间,秦玄策一声断喝,枪尖指向前方,众将士应声而动,齐齐大喝,轰然响彻全场。鼓声愈急,众将士以天、地、风、云四征环绕秦玄策,在他的率领之下左右为挟、往来刺击,兵刃交鸣,与鼓声应和。 有歌者低声唱合,词曰“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注1) 台上观舞者心绪激荡,有人跟着唱道:“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歌声渐大,至于激扬,令人热血沸腾。 众臣子举杯而起,向高宣帝山呼:“天地有灵,佑我大周兵强马盛、国泰民安、山河永固,陛下万岁万万岁!” 琼花阁中皆为深宫女子,骤然见到这般雄浑激荡的场景,都觉得兴奋莫名,那些年少不知事的妃嫔们,用轻罗小扇遮着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窃窃私语着,时不时发出欢快的嬉笑声。 阿檀全神贯注地观看着,远远的,仿佛看到秦玄策的目光转了过来,在抬头望着她,或许只是一种错觉,在兵刃交错的寒光中,他的眼神一闪而过,她情不自禁地捂着脸,害羞地笑了起来。 恍惚间,又记起了在凉州城的那一场生死相许,黄沙和鲜血的覆盖下,他温柔的拥抱,她模模糊糊地想着,无论将来如何,此时此刻已经足矣。 是夜的月光格外盛大,如同这一场华宴,人间富丽万端。 舞散后,秦玄策归坐,神色自若,冷峻如常。 高宣帝龙颜大悦,赐秦玄策一方翡翠螭龙镶红宝酒卮,众人纷纷出言恭维,太子亲自为秦玄策斟酒,与之对饮,一时间,君臣尽欢。 琼华阁中的女人们也各自坐下,其中有鲁宁公主者,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同样是男人,我家里的那个和人家比起来,唉,算了,不说,不能比,不然我得气死。” 云都公主促狭地指了指承光台那边:“鲁宁姐姐,你家驸马还在那边呢,说得小声点儿,可别让他听见了。” 鲁宁公主不在乎地道:“当着他面我都敢说呢,他还能不服气吗?” 她看了她家驸马那边一眼,突发奇想,笑吟吟地对云都公主道:“大将军如此英武,令人钦佩,今晚父皇看过去也高兴得很,云都,你何不过去敬大将军一杯?” 几个公主一起笑了起来,云都咬着嘴唇,红了脸,有些扭捏,端起了酒杯。 就在这时,承光台上过来一个御前大太监,捧着金盘,盘上放置着那方御赐的翡翠螭龙镶红宝酒卮。 大太监绕过众人,径直走到阿檀的身边,略一躬身,陪着笑:“这位是苏娘子吧,大将军命小的给娘子送酒来。” 他不欲引人注意,将酒卮端在案上后,就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纵是如此,旁人依旧看到了这一幕,场中的目光再次聚了过来。 云都公主僵在当场,脸色铁青,酒杯握在手里,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这本来是每一个年轻的男人会做的事情,得了点荣耀,就要巴巴地捧到喜欢的女人面前,明摆着是炫耀的意思,但如大将军那样既高傲又威严的人,竟也如此行事,落在旁人眼中,就显得十分违和了,甚至难以相信。 连阿檀自己也觉得困窘,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大家都别看到她。 她害羞的时候,粉腮朱霞,眼波迷离如烟雨,眼角都带着些旖旎的桃花颜色。在座的女人们见了,都免不得在心里暗骂一句“妖精”。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