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柱香,跪了下去。 她在佛前拜了又拜,念了又念,声音细细的,听过去大抵如空山外的鸟雀啼鸣,恍惚间,听不太清楚她在求些什么。 秦玄策站在她的身后,沉默地望着她。 她的背影窈窕,连那絮絮叨叨的声音也一如当年,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回过头来,对他微笑:“我此生别无它愿,只求菩萨保佑,二爷一生平安无虞,仅此而已。” 那时候啊,她的眼睛就像春水一般清澄,眼里只有一个他。 而此刻,他想要她回头多看他一眼,却不能得了。 悟因看着秦玄策,微微一笑:“大将军可有所求?你如今悔过自新,心生诚念,若有所求,菩萨定有所应。” 秦玄策却摇了摇头,他望着堂上神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他是铁血悍将,本来身带杀伐之气,但此刻,佛堂烟息袅袅,仿佛令他的眉目也柔和了起来。 “菩萨慈悲,此生赐予我的已经太多,有些东西,是我自己没有珍惜,错过了,握不住、抓不到,若再求,便显得我贪得无厌了,菩萨座前,我唯有礼敬膜拜而已,无需再多求。” “好。”悟因颔首,“大将军果然有佛性,能够领悟此间真谛,很好。” 老和尚长笑了一声,飘然离去。 阿檀缓缓地站起身来,将手里的香插到炉里,那香燃到中间,香灰半烬,烟息袅绕间,堂上观音垂眉,似慈悲、又似淡漠。 她安安静静的,拾起裙裾,走出了佛堂。 此时日头渐高,阳光越过檐角、穿过回廊,点点碎金撒落地面,和着落叶一起,她慢慢地走着,脚踩过去,发出一点“窸窸窣窣”的声响。 “傅娘子且慢。”秦玄策在身后唤了她一声。 阿檀迟疑了一下,停住脚步。 第87章 他大步走来, 走到她的面前,俯下了身。 回廊外,寺中僧人在打扫庭前落叶,又有三两拜佛的香客往来。 而他再一次在她面前单膝着地, 半跪了下来。 阿檀红了脸, 低声道:“你这人,又要作甚?” 僧人目不斜视, 而路过的香客, 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他们或许以为是一介奴仆, 在主人面前俯首听命而已。 事实也大抵如此。 秦玄策伸出手, 轻轻地在阿檀的鞋面上拂了一下:“方才的香灰落在娘子的鞋上了, 我替你擦一下。” 阿檀缩回了脚,咬了咬嘴唇:“这倒不必劳烦你。” 他抬起脸, 此间的阳光落在他的眼眸里,明亮而炙热,不管怎么说,他是个英俊而威武的男人, 即使是这般俯身垂首,看过去依旧英姿勃发,带着铿锵的气势。 “菩萨面前,我打了诳语,其实,我还是心有所愿的,我愿执手中剑, 以此身所有, 为你尽心效命, 护你脚不沾尘埃,手不触风霜,一世安乐无忧,诸天神明共鉴,此愿此生不渝。” 风从遥远的山外来,带着山林空旷的回响,禅院寂静,和尚们诵咏着经文,与松涛和在一起,模模糊糊地一片,木鱼声若断若续,还有虔诚的信徒在佛前叩拜,诉说生平心愿,喃喃的。 她能说什么呢?什么都不能说,沉默良久,只是一声叹息。 日光太盛,眼睛有些发酸罢了。 转眼到了夏末,这个季节的长安,或许不是很热,却很闷,沉沉的,压得人胸口不太舒服,连树枝上的鸣蝉也倦怠了起来,有气无力地叫着,拖得长长的知了知了。 只有念念一如既往地活泼淘气,最近她喜欢跟在秦玄策身后跑来跑去,特别是秦玄策挑水的时候,她就要蹲在空桶里,叫他一起挑着走,也只有秦二叔才这般厉害,左边一担水,右边一担念念,走得又快又稳,把念念逗得“咯咯”大笑,可开心了。 元嬷嬷开始的时候还要念叨两句,后面看着秦玄策不耽误干活,确实是一个勤快能干的好奴仆,她老人家也挑不出错处来,只得罢了。 阿檀娘子身子娇柔,这时节,不敢用冰了,荼白和雪青持着团扇给阿檀扇着凉风。奴仆把凉水挑来,小丫鬟一遍又一遍地泼洒在屋檐和廊阶下。 秦玄策刚刚挑了水过来,院子里干活的花匠老头看着秦二力气大,很是中意,唤他过来一起挖土,他爽快地应下了。 念念像小尾巴一样缀在秦二叔的身后,看见了在草里跳来跳去的促织,又惊得大呼小叫的,要二叔给她逮两只。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