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句话,放开了阿檀,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天临到末了,再火热的温度也在夜晚散去,只有他的味道,还残留身畔,或许是他方才说话时,拂过的气息,沾染在她的耳鬓。 阿檀急促地向前走了两步,朝他伸出手去,而他已经离去,其实并未看见。于是,她只能独自一人,抱着他的孩子,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琉璃盏中点着的蜡烛都燃尽了,烛泪冷却。 秦玄策走后,长安城似乎又平静了下来,市井繁华,黎庶安乐,连朝堂之上也没什么波澜。 崔则在七月末祭了泰山神明,将要折返的时候,又遇齐州秋汛,大河决堤,当地官员无能,百姓流离失所,有人遂拦下太傅车驾求救,崔则不忍坐视,遂留下协助赈灾。 很快,听闻太子的病情居然好转了起来,不但朝中大臣,连普通的百姓也为之欢喜,都说道这大约是东岳帝君显灵了,降下福泽予太子。 不久后,秦玄策从渭州传信回来,只有短短四个字:“无恙,待归”。 阿檀放下了心,觉得今年大抵是个好光景,什么都是好的。 又过了些日子,到了中秋,因着高宣帝病体未愈,今年宫中的中秋宴也不办了,魏王周到,遣人往各官员家中,送了内庭御制的月团饼和各色瓜果。 虽然傅成晏不在长安,连武安侯府也收到了魏王的节礼,因武安侯府只有女眷,来送礼的是一位老嬷嬷,其人衣饰富丽华贵,后面还跟着众多宫人相从,显然在宫中的地位不低。 除了糕饼瓜果等物,那嬷嬷另外拿出一个赤金匣子,呈奉给阿檀,客客气气地道:“奴婢乃是杜娘娘身边伺奉的宫人,听闻前些日子,云都公主对傅娘子有些冒犯之处,娘娘十分过意不去,着奴婢给傅娘子送一件小玩意,聊表心意。” 上位者赐,不敢辞,阿檀恭敬地收下了。 待那拨人走了后,阿檀打开匣子一看,却着实吃了一惊。 匣子中是一对珍珠,皆有鸽卵大小,色泽鲜红,明艳如火,气象万千,纵是在白日里也灼灼生辉,耀人眼花。 这是稀罕物件,阿檀没有见过,后来还是元嬷嬷出来看了一下,琢磨着这像是传说中的夜明珠,遂拿到暗处看了一下,果然,越到暗处,珠光越盛,宝气四溢,明如火烛,令人惊叹。 阿檀觉得很有些不妥,叫了崔明堂过来,说了此事。 崔明堂看了那对夜明珠,也是惊异,沉思了一下,对阿檀道:“这是魏王向姑父的示好之意,无妨,如今太子渐渐好起来了,魏王自然要加倍谨慎,这东西你先收着,待姑父回来,他自会斟酌处置。” 阿檀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崔明堂既这么说,她也就暂且放到一边去了。 这一天的夜里,雨下得很大,秋天的雨和夏天的雨大抵又不相同,冰冷而生硬,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上,嘈嘈切切的,不停不休,窗纱都泼得湿了,浸透了秋的凉意。 丫鬟在屋子里点了琥珀松香,这个味道清冽而干燥,带着一点辛辣的调子,烟径逶迤在云锦帘帐间,驱散了秋夜的潮湿,似乎又温暖了起来。 却让阿檀想起了他身上的气息,仿佛类似,她有些心烦意乱起来,直到夜深了还睡不着。 正睡意朦胧中的,突然听到外头有人在说话,声音有点急促。 阿檀立即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道:“怎么了?” 元嬷嬷的声音道:“娘子,有贵客来访,您是否要见?” 何人夤夜上门? 阿檀揉了揉眼睛,问了一句:“是什么人?” “太子妃殿下。”元嬷嬷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恰在此时,天上炸开了一个响雷,轰轰隆隆。 阿檀遽然一惊,吓得睡意全无:“快扶我起来。” 荼白和雪青急急带着一干丫鬟,掌了灯,拢起帘子,为阿檀更衣穿鞋,头发稍微挽了个盘髻,也来不及仔细妆扮,匆匆迎了出去。 玄甲军士兵守卫在庭院中,风雨如注,他们立在廊前阶下,如同一柄柄笔直的长.枪,锋刃锐利逼人。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