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眼里看见虚空粉碎,大地平沉。 刀疤脸原先疯狂的眼神突然碎裂了。他深深低下头去,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像失途老犬。 姜宛努力辨认,还是从他逻辑不清的话语里听出几个字。啊啊啊,是我害了他,罗队。 许煦亲眼看着她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原先吊着她的那一口气,没了。 他的手陡然收紧,绑匪痛呼一声,用所有力气疯狂挣脱他的束缚,如猛虎扑食,扑倒姜宛,双手紧紧掐住她脖子。 “你会被害死,会生不如死,不如一起死……” 姜宛出不上气,却一点没挣扎。她眼睛里是灰的。许煦怒吼着扑过去,试图掰开那个死结。三人扭打在一团,直到砰的一声,绑匪颓然倒地。 凌然站在车门前,现场只剩下满车血迹,和四个人。他收起麻醉枪,抬手,医务人员立即入场,确认姜宛和犯人的伤势。谁都没说话,凌然转身即走,却被半跪在地凝视姜宛的许煦抓住了大衣下摆。 “救她。” 他声音像是溺水的人。凌然站成一座黑色山峰。 “你不说我也会救。” “她放手了。刚才绑匪想掐死她。姜宛,她没有求生欲。” 凌然左手放进衣兜,眉头拧成一个结。 “你说什么?” “我说,我碰不了她,但你能。”许煦脸上血迹模糊,不知道是谁的。笑容在脸上绽开,浑如阿修罗。 “我他妈真羡慕你,凌然。” 凌然紧攥的手慢慢放开,他垂首观察昏迷的姜宛,极轻地拨开她黏连在脸上的头发。医务人员检查完毕,与他确认。窗外车灯闪烁,喧哗吵闹,人山人海。警戒线已经拉起,他抱起姜宛走了出去,救护车等在车前。 凌然与许煦擦肩而过,只轻撂下一句话: “我也是。” 07 姜宛受伤不重,只额角动了个小手术,麻醉药还没过,就在病房里哼哼唧唧地哭。 门外闭眼站着休息的男人立即推门进去,小心扶她起来。姜宛额头绷带还没拆,就伸出手臂,小孩子一样要他抱。 凌然接住她,想了想,还是伸手,轻扶着她后腰,保持她重心稳定。 姜宛明显还没清醒,食指戳他额头上的痣,眼睛清亮得像小鹿。凌然没见过她这样,愣怔了一下。 “小时候,我爸教我读佛经。说看破生死爱恨,越早学会,越好。” 她声音很低,尾调拖长,软软的,像在撒娇。但手上还打着吊瓶。凌然叹口气,把她放下去,她反其道而行之,又往上拱了拱。 凌然:…… “我现在知道了,我不求了,也不爱了。但告诉你个秘密,我还喜欢你。” 烟花盛放的夏日,肆意奔跑的浅滩,她唯一拥有过的那个夏天。 姜宛认真亲吻眼前人,动作稚拙但用力,把他嘴唇咬破皮。记忆中她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越珍惜,丢得越快。像小孩子得了最好的糖,想留在最后吃,没想到再打开时,已经融化得面目全非。 凌然眉头紧皱,想挣脱开,但她力气大得离奇。或许是麻醉药的缘故,或许是那个他不愿去想的原因,她比平时热情太多。 Rosa,Rosa。凌然的手几乎失控,差一点,他就要扣着她后脑,继续这个吻,把她脑子里的许煦都变成沸腾岩浆,变成他。 无数野蛮想法灼烧心智,他站在地狱边缘。 但终是停了手。 “姜宛!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她脸色虚白而唇色鲜艳,茫然望着他,鹿一般的眼睛里了无生机。凌然亲耳听见自己底线崩塌的声音。 假如还有下一次,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跨过那条线,心甘情愿,做她心里别人的替代品。 敲门声响,护士进来。凌然喘着气回头,俊朗双眸染了情欲色泽,看得小护士心慌意乱,低头。 “文件签字确认。您是家属?” 他敛眉,拿过笔,笔记银钩铁画。 “嗯,未婚夫。”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