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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道(2)


   阿久里看过太多。

    “这是前夜你陪隐雪先生的。”

    钱袋丢至跟前,踯躅面露惊愕。

    “她给的?”

    “是纪伊夫人。”

    缓吐烟雾,阿久里对女儿说:“往后你同先生睡也无妨,休要怠慢了其他客人。”

    死捏叁两金走出阿久里的屋子,踯躅好半天未能回神。

    若是先生给的钱,她虽气,却不怄。

    可这钱偏偏是纪伊国屋给的。那个立下誓言要娶倾城屋踯躅太夫为妻的女人。

    踯躅为她剁过手指头。未开刃的刀还没扬起,女人哭着喊停,象征性地豁个口子漉点血,吉原又见证了一场女人们的爱恨把戏。

    为何每个为她疯狂的女人都是面目可憎的深情呢?

    也因此吧,她也想疯狂地,哪怕一回,疯狂地去爱一个人。

    面目可憎也好,受嘲受讽也罢,隐雪先生与了这个机会。

    爱或不爱,先生在想的,踯躅不会去问,不问一切无虞,一旦问出口,就只剩下华美的谎言或痛彻心扉的真话。前者她演练了小半辈子,后者,她尚不能提起勇气面对。

    就这样吧。

    “先生在忙何绘?”看她胡乱下藏东西,踯躅问道。

    动作过于夸张,自知骗不过踯躅的眼,真冬瓮声瓮气地回她:“一两金画。”

    “我可能瞧瞧?”

    “嗯……”

    拿出想要藏匿的心虚,她们于春光下品鉴春光。

    画上女子两人,一女执扇掩面,扇上绘了霜天寒夜、江枫渔火,又题了叁井百合钟情的《枫桥夜泊》一诗。画中画亦是美极,引人入胜。

    有扇作掩,看不见承欢持扇人身下女子的面容,只那处画得细致,葳蕤茂叶犹沾寒夜秋霜。

    是看得细致画得才细致吗?踯躅没怎看过自家下体,不晓是否真长这踯躅花样的瑰丽艳色。

    “她没训你,你还来。”

    绵长一个吻过后,踯躅抱住真冬,脑袋轻倚上她的肩。

    “先生怕甚,怕她捆了我不叫我跟先生欢好?”

    “怕她捆了我。”

    踯躅笑出声来,于真冬耳边呵气说道:“踯躅求之不得。”

    真冬也笑了,笑颤了踯躅花。

    “先生?”

    眼波流转,踯躅眨也不眨地凝视真冬素来表情匮乏的俊庞。

    “您笑了……?”

    松雪真冬没笑过吗?

    如获至宝,踯躅抱紧真冬:“真是先生吗?”

    “是我……?”

    深嗅她的味道,踯躅细语低喃:“踯躅好开心,先生。”

    就因为她笑了吗?

    轻到称不出重量的理由,真冬听来也好开心。

    憋着伤痛和对松雪融野慷慨大方的怨愤,昨夜她在庭中看了一夜星星。

    她曾说她想尝尝星星,那人说:“好,我为你摘来。”

    浓墨浸纸,那人于乌漆麻黑的纸上点了几点白。

    “你快吃了,吃了你就不做痴梦了。”

    “吃了我就做不了梦了。”

    她遐望星星,忆起多年前,而后又忆起名唤“踯躅”的女子。此刻她抱着她,予她不加修饰的爱。

    如果和踯躅说“想尝尝星星”,她会说什么呢?

    想是会说:“我也想尝尝,先生。”

    心外厚裹的坚壳由谁人撬动着,流淌出一些遗忘到以为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是那个浑忘了她的人吗?还是她此刻拥入怀中的女子?

    “晚间我来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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