镯子正好用于点缀,于是她戴了。她的舞蹈队里都是从一个单位退下来的老姐妹,熟识多年、知根知底,不会有坏心。 有个喜欢收集玉石手串的姐妹来试探她多少钱拿下的,她说不值几个钱,儿子朋友送的。对方狐疑地端量她,说这镯子不像绿玛瑙东陵玉之流,成色品质太好了,如果是天然a货翡翠,得值“这个数”。 丁厌从他妈手指比划的数字猜测道:“四十万?” 他妈纠正道:“四百万!” “……有那么贵吗?”丁厌骇然。 “我就是不知道呀,今早上我特意去找玉石商店的老板瞧了,他说这镯子是收藏级别,四百算是保守估价了。”丁厌妈妈把镯子放回盒子,拧他的胳膊,“你说说,什么人能动辄送七位数的手镯啊!我以为这镯子顶天了三四千,还寻思怎么还礼……你赶紧给我交代清楚!你跟他什么关系?” “什……什么关系……”丁厌要是长毛,现在后背必定炸毛了。 “你说他是富二代是吧?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胡乱糟蹋的!要么这镯子来路有问题,要么他人有问题。丁厌,你是大人了,妈妈不跟你遮遮掩掩,你就说,你们怎么认识的?你跟他这大半年都在鬼混什么?” “没有。就是他、他其实……是我的……”丁厌不敢看他妈的眼睛,“男朋友。” 丁厌妈妈转开脸,对这个答案沉默地消化了片晌,再转回脸时,眼里的泪光止不住流淌。她抽了抽鼻子,勉力维持镇静,但胸口仿佛压了块石头,沉得人头晕目眩,仿佛天色骤变、山海倒悬。 “妈妈……”丁厌想碰碰她的肩。 “别碰我!”她压低嗓音,避开儿子伸来的手。深吸气,再呼出,那口浊气仍然拥堵在心头。 她陡然起身,抬手扇在那张从前舍不得打的脸上。丁厌的右脸显现指印,发懵地看着她。 这是她亲生亲养的儿子,他那么高,那么大了,她须得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 “我们家是供不起你吃,供不起你穿,还是供不起你玩?”她问,“丁厌,爸爸妈妈待你不薄啊,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你要什么我们没有满足你?你为什么呀,啊?你是为了什么要这么糟践自己啊!” 她托起他的脸,拢住他的一缕头发,“你看看你呀,我生的是儿子,不是女儿。你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子,是为了讨谁欢心?他给你多少钱?值得你这么毁自己?” “我没有……”丁厌浑身都在麻痹、颤抖。他不懂妈妈为什么这么想,不明白她哭着说出的话,为什么会让他有肝胆俱碎的痛心感。 “你没有?你没有吗?”他的妈妈抖得比他更厉害,“那你现在去,去把这个镯子,那些烟,还有他给过你的东西全部还给他。去告诉他,我们家并不是收了钱卖儿子的人。” “妈妈你误会了……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对我很好的,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你是我儿子!”她拍着胸口,痛心疾首道,“你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你以为妈妈看不出来吗?” “人是会变的啊,性取向这个东西……不是固定的。” “你不去是吧?”她从抽屉里拿出装雪茄的木匣,合上放有镯子的首饰盒,捧着它们大步出了房间。 楚瀛听到了他们在书房里的争吵,但声音不高,他推测不出矛盾究竟因何而起。但当一位母亲流着眼泪,将他送出的东西悉数奉还,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神情时,真相一目了然。 “我们家孩子,不聪明。”她说。 “他笨,他馋,他贪玩爱享乐,这些我全都知道。但他不是个坏孩子,他很善良,见不得猫猫狗狗受苦;心软还不聪明,你说这种孩子,我怎么舍得让他去外面的世界摸爬滚打,受人欺负?”她这样说。 “阿姨知道,你也不是坏孩子,你不是那种颐指气使、仗势欺人的富家子。可我家孩子,他没有这个福气,他只能做个平凡快乐的普通人,他不能去你的花花世界。你们有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她望着他的眼睛说,“阿姨拜托你,请求你,换个人吧。” 丁厌追出来听到这番话,忽然没有什么力气阻拦他的妈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