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地上,不远处的小象身上停满了蚊蝇,母象扇着蒲扇般的大耳朵,扬起鼻子,将地上的沙土喷洒在幼崽身上,试图驱离这些讨厌的虫子。 昏昏沉沉中,她仿佛看到前世的自己,前世的母亲,看到前世那个猝不及防死去的自己,前世那个为了一套贷款房、用她那双异常冰冷又干枯的双手、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车轮下碾压的母亲。 那双放在她赤.裸.的后背上,异常冰冷又干枯的大手,到底是想拉住她,还是想推开她? 拉住又怎样?拉住之后呢?地狱仍是地狱。不会有任何改变。说不定还会加上一层锁链。 我生了你,我养大你,我给你饭吃,我给你衣穿,我从车轮下救下你一命,你怎敢不知感恩不知回报?她耳边全是这样的魔音贯耳。 作为她前世悲剧的始作俑者,作为真正将她推到车轮下、碾压致死的人,他们只会完美隐身其后,对自己的过错只字不提,还敢拼命向她邀功。 即便她悲惨死去,因她是他们的女儿,律法甚至不会有任何惩处,连道德谴责都不会有,说不得还要垂泪请他们节哀。 哪里会有谋杀女儿的父母呢?人人都会说,这是一出悲剧,意外失去女儿的老父亲老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可怜了。 不,会谋杀女儿的父母太多太多了。不然,她生活的国度,六千万男性是怎么多出来的呢?缺失的三千万女婴,又是谁杀死的呢? 啊,那些夸夸其谈的人,又怎会懂,被醉酒的男司机、驾驶着载重达十吨的大货车、碾压得支离破碎、骨肉碎成血泥的痛,到底有多痛呢? 不,他们不会懂。他们也不会想懂。他们什么都不想懂。他们过的很好。他们从出生起,就活在一个笑脸相迎的世界。 他们的世界很美好。他们的世界,不存在看不到这世界美好的人。如果有,那就是不允许存在的存在。 她的母亲,早就死了,被她的父亲、她的丈夫、和她的儿子,被她奉为三位一体的伪神,联手,杀死了。 她的母亲,只是一具会行走会呼吸的残骸,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就已死去,哦不,是她母亲作为女人,在出生那一刻,就开始死去。 她的母亲,亲手杀死了她这个女儿。那双将自己女儿推到车轮之下的手,那双异常冰冷又干枯的手,和她残缺的人生多么相配。 她的母亲,以及她母亲的母亲,全都是不曾真正存在的人。她们拥有的,只是名为母亲的伟大空壳。 虞羡眼前不见一丝光,陷入了黑暗的昏迷中。等她自昏沉沉的前世迷梦中醒来,周围依然一片黑暗,天上的弯月如钩,繁星多得数不清。 她仰头望着星空,瞬间忘掉令人窒息的梦境,想起人在远方的飒飒妈,忍不住微笑起来。 她本是星星的女儿,天生就会发光。阿姆闪亮的光芒,会永远照耀着她,照耀着她前行的道路。 不远处,庇护人类幼崽安眠的母象,失去幼子的母象,在月光下悲鸣,徘徊在散发着腐臭的尸体边,不忍离去。 被它庇护的虞羡,遥望着这位被母爱本能所控制的母亲,心想,它应该放手,让自己的生活继续。 虞羡忽然想到,要是自己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这里,阿姆也能放手,让自己的人生继续吗? 这么一想,虞羡心中就是一痛,立刻打起精神,不,不行,她还能抢救一把,她要坚持下去,她要活,她还要快活的活。 只是,为何至今还没族人找过来,难道部落那边出了大乱子?族长姥,大姨,太巫,她们联手都应付不过来? 虞羡破天荒主动呼叫系统:【统子,能不能看到部落那边情况?】 遭遇五年来首次搭话,统子语声惊奇:【哟,你还记得我呀?】 虞羡翻白眼:【房东怎么可能忘了房客?尤其是从不交房租,还要求房东卖身倒贴的房客?】 统子语声幽幽:【地球没了。】 虞羡想着部落的事,漫不经心接口:【怪我咯?】 地球没了,关她一个总被疯狂窥屏的原始土著人什么事? 统子重音强调:【地球炸了。】 语气听起来很忧伤。 虞羡震惊一秒,随即不动如山:【所以呢?】 你一个统子,地球炸不炸,关你什么事?搞这么真情实感? 忧伤的统子:【我没能量收入了。】 白云千载空悠悠,它躺在金币山上,数能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