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盼着送钱的人赶紧来,杨哥哥拿到了钱,给家人治好了病,就能回来继续为他开车了。 正义或邪恶,在一个九岁的孩子眼里,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 杨永健实施绑架前做了些简单的准备,买了一箱面包,一箱水,勉强充饥用。自己倒是能凑活,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吃不惯这些简陋的东西,吃了一两口就放下了,很懂事地说自己不饿。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虞家人说一时半会儿筹不到那么多现金,也无法满足他的要求,正在努力中,已经两天过去,不知道还要等待几天,这样下去,目的没达成,人质先饿死了。 杨永健在屋子里焦虑地踱步了会儿,看着这家徒四壁的破房子,周围也没个小饭店,最终叹气:“我给你爸妈再打个电话,让他们动作快点,把钱放到我指定的——” 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砰!”一声巨响,在空荡荡的宅子里格外响亮,像某样空心的东西从高空落下,撞地后还滚了几圈,余音绕梁。 两个人都吓得一哆嗦。 虞度秋很快反应过来,是夹在后门上的铁皮水桶掉下来了。 老式的木门经过风吹雨打,虫蚁啃噬,已经锁不上了。还是他提的建议,放个水桶在上头,以防有人偷偷溜进来。 这宅子里根本没值钱的东西,防的自然不是小偷,而是警察。 杨永健惊诧之后立马抄起桌上的手枪和匕首,抓过虞度秋箍在身前,刀刃抵着他喉咙、枪口对着他太阳穴,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少爷。” “没、没事……”虞度秋也慌了神,很小声地回。 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段对话。 两秒后,暴露行踪的警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迅速改变营救战略,用力踹开几扇摇摇欲坠的木门,高喝着冲进来:“不许动!” 宅子底层好几间房连着,即使门开了,外头的光线也没漏进来多少。虞度秋只见人影憧憧,数量似乎非常多,转瞬间就占满了整间屋子,将他们逼到了角落。 单枪匹马的杨永健在警察举起的一圈手枪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他毫无作案经验,惊慌之下手抖得厉害,一不当心,在虞度秋稚嫩的脖子上刮出了几道血痕,他却毫无察觉,只顾着虚张声势:“你们别、别过来!” 虞度秋感觉脖子上有液体留下,伸手抹了一下——暗红的,粘稠的鲜血。 他长这么大,头一回看见自己的血。 这一瞬间,恐惧才真真切切地侵蚀了他的大脑,多到从眼睛里溢出来,混入他滚落的无助泪水,蔓延至他整张脸上。 从警察看来,这个惊惧地哭出声的弱小人质,随时可能被走投无路的绑匪割断喉咙、射穿脑袋。 虽然得到的命令是尽量抓捕绑匪,这起绑架案没那么简单,需要审问绑匪。可眼下人质受伤,绑匪情绪激动,且现场环境不利于营救人质,他们每迟疑一秒,年幼的孩子可能就会命丧于此。 所有警察的神经都高度紧张,死死盯着绑匪手中的刀和枪。 等在屋外的谈判组专家收到指挥中心的指令,准备出面。 就在这时,杨永健终于注意到了自己不经意间割开的伤口,震惊与懊悔涌上心头,他迅速从一时糊涂中脱离,下意识地扬手,挪开了抵着虞度秋喉咙的刀子:“少爷,抱歉,我——” “砰!” 专家尚未踏入后门,乍然听见一声巨大的枪响,整座宅子跟着震了震,房梁上陈年的积灰簌簌而落,如同外头细细密密的秋雨。 虞度秋耳边一阵轰鸣,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怔怔地抬头,透过朦胧的泪眼望过去,只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一缕若有似无的薄烟升上半空,被人吹散了,显露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方面大耳,皱纹横生,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凶戾地盯着他。 是柏志明。 怎么会是柏志明?那刚才射中的是…… 虞度秋猛地呼吸一滞,仿佛猜到了什么,缓缓扭头—— 杨永健不在他身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更年轻英俊的脸庞。 然而毫无生气。 额头中央子弹直径的小洞里尚未流出鲜血,那人就无力地松开了手,仰面朝后倒去。 虞度秋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眼泪狂涌,干嚎着扑上去抓那人的手臂,脚下的平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