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像被牢牢钉在了泥地里,一步无法再上前,怔怔站在原地,看着那座潦草的坟,看着那块歪歪斜斜,仿佛随意一竖的木碑。 “为何这么潦草……” 元策站在她身侧望着那方墓碑,目光微微出神,低着声说:“潦草才不会被打扰。” 姜稚衣恍然明白过来。这孤山不像陵园有人看守,若坟修建得太过精致,容易惹贼人的眼,更重要的是这样一座无字碑如果太过体面,也容易让有心人好奇墓中人的身份。沈元策刚战死的时候,想必谁也无法预料这双生子之事能否瞒天过海,担心有人生疑,万一查到这里掘坟开棺验证,只得慎之又慎。 只是这样一幕连她都有些难以接受,更别说裴雪青了。 眼看裴雪青站在墓碑前许久未动,姜稚衣不忍地别开了头,决定还是不上去打扰了,让她好好跟沈元策说说话。 元策也站在原地没动,将这时间留给了裴雪青——这坟虽然潦草,但坟上杂草刚被清理过,姜稚衣猜他应当前些天一回河西便已经来祭拜过。 姜稚衣站在远处,看裴雪青跪在墓前打开食盒,一双手止不住地打颤,忽然在想,裴雪青有此千里祭拜的情意,沈元策从前应当也对她很好吧? 沈元策在裴雪青面前,是不是和在她面前全然是两种模样? 一些杂乱的、这些天来不及捋的记忆慢慢浮上心头,姜稚衣突然记起去年腊月,她在天崇书院观摩元策参与骑射考校,结束之后与他说,这是她第一次看他射箭,还没看过瘾。 元策好像反问了她,第一次看? 她说对啊,以前在射弋场上你不都装成三脚猫吗? 当时元策似乎默认了她的话。 可她之所以那样说,是话本里说那个阿策哥哥并非真正的纨绔,只因在京为质才如此作伪。 那么元策在扮演兄长时这样默认,是不是说明这话本给男主人公的“美化”是真的? “你兄长是不是在京时便武艺傍身,也学过行兵打仗之道?”姜稚衣忽然偏过头,没头没尾地问。 元策被她问得一愣:“你不是之前就知道吗?” 姜稚衣怔了怔,所以……这话本连这等秘事也能歪打正着? 那沈元策如果是装的吊儿郎当,他当年对她如此恶劣…… 还未及细想下去,那头裴雪青猛然打了个摆晃。 三七脚步一动要上前,却见裴雪青踉跄过后又跪坐稳了。 “我去吧,姑娘家方便些。”姜稚衣提起裙摆匆匆上前,弯身问,“裴姑娘可是身子不适?” 裴雪青低头揩了揩泪,抬起一双泛红的眼:“我无事。” “我与沈少将军就在后边,你若哪里不舒服便同我们说。” “郡主若不嫌泥地脏,要不与我一道坐会儿吧?”裴雪青指指地上的蒲团。 姜稚衣看了眼脚下,若换作从前,她当真要嫌,可今日见此孤山,见此孤坟—— 这世间脏的哪里是泥巴地,是令英雄埋骨荒山,不得见天日的人心。 “英雄埋骨地,哪有不干净,你不觉打扰,我便陪你。”姜稚衣跪坐下去。 “怎会,今日得郡主作陪前来,其实我也刚好有些话想替他与你说。”裴雪青指了指那方墓碑。 “什么话?”姜稚衣好奇问。 “他从前对郡主做过许多过分的事,说过许多过分的话,其实后来一直想与你道歉。” 姜稚衣一愣,诧异地眨了眨眼:“道歉……?” “他跟我说,第一次与你结下梁子的那日,那蛐蛐确实是不小心跳到了你身上,他向来无赖惯了,自然得摆出无赖的做派,却没想到你让人碾死了他的蛐蛐。” “其实他并非多么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