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这双手,第一次不畏硝烟,上刀山,下火海, 入油锅。” 元策再看向她摊开的那双指如葱根、蔻丹艳艳的手,又点了一下头。没数错的话,这双手方才洗了七遍才恢复如初。 姜稚衣一双水盈盈的眼委屈巴巴看着他:“我这般赴汤蹈火,全是为了你。” 元策点下第次头:“我很感动。” 姜稚衣执起筷子,夹上一块被榨干油水,瘦如柴的肉:“那既然要风雨同舟,生死与共,不如我们一起……” 元策不重口腹之欲,漂泊在野的日子里果腹即是满足,但日子再苦也不过没工夫打猎,摘野果充饥,倒还不至于吃这样的—— “吃吃看,阿策哥哥?” “……” 元策额角青筋一跳,默了默,迟疑着撩袖执起了筷子:“……好。” 一人一块肉夹到嘴边,姜稚衣和元策握着筷子紧盯着彼此,酝酿着深深提起一口气,踌躇片刻—— “算了,你说的对,”姜稚衣盯着这足可摧毁人意志的肉干,搁下筷子,“这风雨,不吹也罢,心意到了就行。” 元策松下的那口气慢慢沉入丹田:“到了,都在你阿策哥哥心里了。” 姜稚衣点点头,抬起手,啪啪清亮地击了两下掌。 一行婢女流水般鱼贯而入,撤下一桌子的黑不溜秋,换了五颜六色的菜式上来,当先将一碗酿皮子摆到了元策面前。 晶莹黄亮、柔韧滑溜的皮子淋上红彤彤、油而不腻的汤汁,搭配上入味的面筋,绿油油的胡瓜丝儿。 姜稚衣伸手一指:“这是我照厨房所说,一分一毫配料都不差,亲手调的酱汁,泼的热油,拌的皮子,这个绝对可以入口。” 元策低下头微微一愣:“为何是酿皮子?” “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姜稚衣歪了歪头看他。 元策才记起四月里外出办差,回程为给她一个惊喜,随口在信里谎称自己被金城的酿皮子绊住脚步的事。 但其实酿皮子这等廉价的食物河西到处都有,那不过是那夜赶路之前,他随意吃下垫肚子的东西。 真要论起来,这世间食物于他而言,只有能顶饿的和不太能顶饿的,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喜欢的,不过—— 元策眨了眨眼,执筷夹起碗里的皮子:“从今夜开始,是了。” 夜风轻吹,凉亭烛火摇晃,两人用了一顿久到地老天荒的晚膳,结束后,姜稚衣先一步起身去沐浴,说去去一身烟火气。 远处灯火阑珊之地,等了许久的李答风叹着气走上前来:“再不吃完,我都要来替你们吃了。” 元策斜眼瞟他:“有你什么口福?” 李答风早就来了,元策也早就看见了。不过李答风既然并未上前,想必不是急事,难得这人懂得体恤即将分离的有情人,元策也便没管他。 “方子送出去了,这肺症可重可轻,我已与我手下学徒详细交代好,让他明日随郡主一道回京。”李答风在石凳坐下。 “知道了,这事用你特意跑一趟与我说?” “顺道过来看看沈少将军失意是什么模样。” “我有何意可失?”元策指了指面前吃得精光的碗,“我有我未婚妻亲手做的酿皮子吃,你有吗?” “酿皮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