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到!” 从来只在军情紧急时刻才响起的报信声第一次如此喜气洋洋。 众人都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婚是因和亲终止,少将军不愿夜长梦多,故而如此兵贵神速。却只有惊蛰知道这是郡主的主意,回到姑臧的翌日, 郡主便让人悄悄上街去裁少将军的婚服了。 少将军想给郡主盛大完整的亲迎之礼,不愿她受委屈,可如今比起那些身外物,郡主更希望少将军奔赴死地之时,记得他的发妻在千里之外等他归家。 黄昏时分,喜乐奏响,忙碌了大半日的众人热热闹闹围拢在青庐两边。 元策一身绯红直领大襟长衫,革带掐腰,金冠束发,长身立于青庐前,眼望着毡席尽处的新娘。 姜稚衣一袭金红嫁衣曳地,头顶凤冠垂落的金色流苏轻轻摇晃,手执遮面的喜扇,正一步步踩着毡席向他走近。 凤冠霞帔光华流转,毡席锦绣鲜妍,五彩斑斓,世间最浓烈的颜色都已在眼前,却仍不及他的新娘十万分之一动人明艳。 待姜稚衣行至跟前,跨过寓意平安的马鞍,元策转身与她并肩共入青庐,见她一直侧目偷瞄自己,在满场喜乐声里偏过头去:“看什么呢?” “我在看——”姜稚衣轻眨着眼看着他,“你穿红好看。” 看着元策这一身张扬热烈的绯红,姜稚衣还觉得十分不真实。虽然这是她早就想好的决定,但真到了这一刻却仍像身在梦中,从梳妆到走过毡席一路脚下都是轻飘飘的。 “我们当真成亲了吗?”姜稚衣透过扇面望向眼前满目的喜色,“我当真嫁给你了吗?” 元策唇角弯起,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量在她耳边说:“是,姜稚衣当真嫁给元策了。” 两人在青庐行过交拜之礼,转而入了喜房,喝过合卺酒,却扇结发,便算是礼成了。 因省略了宴请宾客这一环,姜稚衣和元策得以早早用膳,换下层层叠叠的繁重婚服。 浴房先给了姜稚衣用,姜稚衣沐浴过后穿了一身绯红的寝裙,趁元策进了浴房,做贼似的从床底取出了提早让惊蛰塞进来的图册,决定再临时抱抱佛脚。 姜稚衣趴在喜被上翘着腿,埋着头一页页钻研着,不知钻研了多久,正在无涯的学海里出神遨游,忽听身后熟悉的男声响起:“喜欢用这一页?” 姜稚衣心连着肝蓦地一颤,整个人差点从榻上跳起来,一回头,看见元策弯着腰负着手,像书院里突击来访的先生,仔细打量着学生的课业。 姜稚衣惊地抱起图册往榻里侧一滚:“你怎么走路都没个声儿!” “要是有声儿,怎么看出你喜欢用哪一页?” 姜稚衣缓缓低下头去,看向怀里的图册,她方才在看的这一页是——琴瑟合鸣? ……不可以不可以! “不、不是,我只是刚好翻到这一页……” “那——”元策朝她怀里的图册瞄去,“旁边那页曲意逢迎?” 姜稚衣垂眼一看,瞪大了眼睛。 元策上了榻,拿起她怀抱的图册随手翻了翻,指给她看:“那不然这个鱼翔浅底?” 姜稚衣眼睛瞪得更大了些。 元策又翻了两页:“或者这个攀龙附凤?” 姜稚衣快闭过气去。 元策阖上图册,仰躺在榻上笑得双肩打颤。 姜稚衣蹙眉推了他一把:“笑什么呀?” 元策仍是笑个不停。 “再笑我咬你了!”姜稚衣趴上去作势要咬他。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