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哭,就知道哭,这玩意儿给你,以后别哭了,知道吗!” 他抽抽噎噎地接过来,看见那只老虎那么丑,哭得更伤心了。 “给我闭嘴,你还有脸哭,我堂堂顾白婴,大晚上不睡觉就为了给你缝这么个玩意儿,臭小鬼,别不识好歹。”少年没什么底气地警告。 顾白婴......那是谁? 他的眼前似乎浮现起一张脸,眉眼英俊,似有不耐,他喃喃道:“七师叔......” “什么?”妇人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笑着问道。 门冬低头看着手中的布偶。 他的确有一只这样漂亮的布老虎,是他的母亲一针一线亲手缝的。他很喜欢,睡觉也要抱着,可是在那个夜晚,大火蔓延将整个屋子包裹,所有一切付之一炬,那只布老虎也在其中。 后来兜兜转转,他被人带走,又被人救出,他去了姑逢山,和救他的少年睡在一起。他没有了爹娘,也没有了布老虎,夜里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哭个不停。 那位年少的七师叔从榻上坐起身,看着在黑暗里抽泣的自己,没好气地问:“小鬼,要怎么样你才能好好睡觉?” 他含着眼泪,怯懦地开口:“师叔,我、我想要一只布老虎,有尾巴,眼睛黑黑的布老虎。” 少年一掀被子,走了。 后来顾白婴消失了好几日,再次见到这位小师叔时,这人手中拿着一只布老虎,往他手里一塞:“拿着吧。” 门冬从未见过这么丑的老虎。 丑到如果不说是老虎,实在没有人能看出这到底是什么。这老虎缝得歪歪扭扭,眼睛倒是用了上好的乌金石,乌金石是方形,夜里还会发光,这东西放在枕头边,夜里醒来瞧见,只怕会以为是来索命的妖兽。 门冬就哭得更伤心了:“怎么这么丑......” “还嫌丑?”少年怒道:“这可是我亲手缝的!” 他把那只布老虎搂在怀中,在这陌生的宗门里,第一次安心地、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起来。 手中精致的布老虎似乎有些冰凉。 那些隐隐约约的画面,终于将他的一切回忆勾起,像是从一场陌生的梦中惊醒,门冬抬眼看向四周,惊讶地察觉空气中那股甜腻的、温暖的味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腥苦、潮湿。像是水草摞在一起腐烂,他再看向身侧的妇人和汉子,熟悉的面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模糊了。 这里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很多年前,就在那场大火中消失了。他的爹娘和布老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一股强烈的恐惧攫住了他,门冬一把推开面前的妇人,跳下床朝门口跑去,大喊道:“救命啊——” 那扇看起来坚固的木头门,像是幻境一般,被他一头扎了进去,门外是阴冷漆黑的甬道,挂在墙上的火把在地上投出一道浅淡的光影,冷风刮在他脸上像刀子一般,那点温暖被残酷地驱逐出去,他彻底地从梦中醒来。 这里是......巫凡城的甬道。 是的,他们在巫凡城的祭坛里,被沙潮追赶,顾白婴和杨簪星被掉下来的横梁阻拦,而他跟着孟盈他们冲上了阶梯,再然后.....再然后他一转身,发现自己和已经去世的爹娘正在山中砍柴。 门冬猛地回头望去,那扇木头门已经不翼而飞,前后都是甬道,没有什么温暖的屋子。 “幻境?”他恍然大悟。 可是孟盈呢,孟盈他们在哪里?门冬抬脚刚要走,脚边绊到了一个东西,差点将他绊倒,他低头一看,一只腿从黑暗里伸了出来,斜斜地挡在自己面前。 这里又黑又暗,若不是方才那一下,门冬也没注意到。他吓了一跳,顺着这条腿看去,就见有人的半个身子睡在密室里,两条腿大剌剌的横在路边,正是田芳芳。 “田师兄!”在这里陡然发现一个同伴,门冬激动极了。他跑到田芳芳身边,发现田芳芳一动也不动,心下一沉,想着该不会是死了吧?再仔细一看,发现田芳芳胸口起伏,尚有呼吸,应当还没死。 此地古怪,他既沉入幻境,田芳芳多半也是着了幻境的道。门冬推了推田芳芳,在他耳边大喊:“田师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