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川一身麻布素服,再是温润的君子此时也冷凝得骇人。在白绸额布下近乎结冰的双目注视下,依娘语声渐弱,目露绝望。 谢川漠然地问出被拦下后的第一句话:“姓甚名谁?如何入府的?” 依娘欲哭无泪,吞吞吐吐道:“奴单名一个依字,是、是买通了管事进来的。” “真是好本事的管事,”谢川懒得再说,“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表兄便将这美娘子赠与我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姬羲庭迈着步子从树后走出来,春月落后他几步。 谢川打心底认为外祖家的庭院太花哨了些,处处都可以藏人,实在不太安全。无论心里如何想,面上即刻躬身行礼:“殿下。”却没应下交人一事。 “表兄多礼了,我是来替阿姊赴约的。”姬羲庭笑眯眯道:“本是表兄约我阿姊在此?阿姊小睡乱了妆容,不便出行,因而托吾与表兄道一声。” 谢川目光一凝,遂微笑道:“劳烦殿下了,既是有言在先,此女郎该随殿下处置。只是现下府中人多眼杂,待过几日此间事了,必亲送至殿下身侧。” 姬羲庭被拒绝了也不气恼,先退一步道:“表兄说的有理。”又道:“虽不知表兄身侧仆从何在,然男女有别,就由春月送一程吧。” 合情合理,谢川欣然应允,等春月看牢了人,转身冲身后假山朗声道:“大公主可望见人了?” 霎时间另一侧狭小亭台内人头攒动,七八人执袖掩面而逃。 姬羲元难掩笑意的声音从假山顶的青松下传来:“这下子确实是看的清清楚楚了。” 第11章 、及笄礼 当晚,依娘、小厮以及设局的少年郎们的生平摆在圣人的面前,如果不是牵扯到姬羲元,这样的小事与旁边堆积的国家大事比起来真是上不得台面。 因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很快被力士送往丹阳阁“任由处置”。 姬羲元扯着长卷一一看去,尹骞、葛泽、麻景中、郑鸿光、雷正、周明萱、李文东。 事发之后,大半的人都已被他们亲长紧急送出鼎都。 姬羲元记下七个姓名,预备挑一两个用来开刃。 兴嗣院与丹阳阁只有一墙之隔,拦不住满心好奇的四皇子仗着晚课之名,兴致勃勃地观摩姬羲元处理事务。姬羲庭年龄渐长该知道些杂事了,姬羲元挑着内容,细细与他讲这十来人背后牵扯。 姬羲元手指轻点周氏,评价道:“周氏原先几代还算是有先辈遗风,文思公去后,继承平伯爵的周荃是真蠢,除了会生孩子以外毫无用处,不、连孩子都得算妻妾的功劳才对。”又指着李氏,“周明芹的丈夫正是李文东,当时说被半哄半骗着嫁了的。你瞧着吧,等周氏待嫁的幼女出嫁了,单单恨极了的周大娘子就足够她亲爹喝一壶的。” 没听过秘闻的姬羲庭竖起耳朵听完,睁着渴慕的圆眼期待下文。 姬羲元继续讲解:“最妙的是,李氏老不死的盼着我出错失颜面,暗示了周荃的五儿子,那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暗地里又相助他,送了依娘。……事情就是这样。他们总是以为女人离不得男人,有些风声言语就能让人方寸大乱。周小娘子我也略有耳闻,大概率不是这样的蠢货。”这种内宅不睦、父女成仇,做阿耶的卖了长女,又预备坑死小女儿的事情说到底不适合剖开给年幼的弟弟细讲。 姬羲庭还是一知半解,姬羲元却收起书册赶着他回去休息。 拗不过长姊,姬羲庭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回宫就寝。 姬羲元只做没看见,自顾自拿着白纸出神。 周明芹。 这两年姬羲元其实已经很少去想这个名字了,人心最是难测,她不知道现在的周明芹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丈夫?家族?还是当时的约定? 周荃年近五十,已经是第四个妻室,亏了祖宗功绩有个伯爵,因而能纳四个有品级的媵妾,加仆婢之流,周荃有名分的子女就有十七人,其中五子十二女,原配长女周明芹前年嫁入李氏,其余几个女儿也没好去处。 最后那幼女周齐玉是周荃原配难产而来,听说当日凶险,以为一尸两命,还是周明芹当机立断命人剖腹,得了幼女。 周荃得知后反而认为周明芹不敬鬼神,罚周明芹三月禁闭。父女之情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