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祭酒皱眉道:“阿娘,都什么时候了,三郎不是好好的吗?” 谢老夫人对他失望至极:“你若是长了眼睛,去好好地与三郎聊过,就该知道三郎身上的玄色礼服刻青翟形彩画雉。这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你这一个月竟一眼都没有去看过三郎。” 越王担心谢祭酒会因为儿女婚事放弃自己转而支持长姊,于是在近一个月特别地好学好问,谢祭酒乐得享受尊贵学生崇拜的眼神,最近总是早出晚归。 即使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谢祭酒在母亲面前也是绝不会承认的,他勃然变色:“我以为三郎与阿姝不同,没想到他也是会为了个人私情置礼义之上的人,我还不如没有这个儿子。”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谢老夫人闭了闭眼,藏住眼底薄薄的泪。 她这个长子小时候还有几分灵性,婚后却越发与她的丈夫相似了。不必谢祭酒开口,她都猜得出儿子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在谢祭酒看来,谢川发现礼服制式有误,应该主动来与他父亲说。然后帮着去礼部、去公主面前、乃至陛下面前抗争,才算是好儿子。 “阿娘……”谢祭酒自知伤了母亲的心,愧悔的同时忍不住埋怨,“阿娘肯定也是能看出来礼服上的错漏的,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即便是提前告诉又能有什么用呢? 一套礼服从设计到裁剪在刺绣,需要一到两年啊。整整两年你都没能收到消息,婚期临近了你能做什么?在这一场无法停止的婚礼前大闹一场,在朝堂上得罪衮衮诸公与长善公主,让三郎受皇室鄙弃,来博得你的清名吗? 以后,谁还敢与大义灭亲的人家结亲? 皇帝首肯的事情,你就是翻上天,也不过是浮华虚名。苦痛都由孩子们分担了,三郎心中何尝不觉得被家族、父亲抛弃。错漏由你说了算吗?还是总角之年的越王可以一锤定音? 目前,家主谢祭酒,才是谢府最大的错漏。 谢老夫人有千言万语,漫出唇舌的只一句:“你有想过三郎日后要怎么过吗?” 谢祭酒终于没有再抓着错过的机会不放,“他既入公主府,自然由公主作为他的依托,还需要我费什么心思呢?” 刚回答完谢老夫人的问题,谢祭酒听见外面二弟的叫唤,向母亲告罪一声出去了。 还需要我费什么心思呢? 费什么心思? 是为人父亲能够说出来的话吗? 即便是常人家嫁女儿,嫁到三千里外,也不该冷酷无情至此。 他这是真心将三郎当做弃子丢出门外了。 谢老夫人捂着额头望着儿子的背影良久,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悔恨不已:“当年让你娶清河郡主是我错了,清河是太过妥帖的女子,叫你仕途顺风顺水,在家安享富贵,竟让你养成这样忽视子女的陋习。亏得清河出身恭王府,有恭王府时时看顾,你享了她家那么多的好处,到了你孩子身上,也能说出这种狼心狗肺的话。” 谢祭酒或许听见了,又或许没有。他脚步一顿,拐弯消失在谢老夫人的视野。 果真是父子天性么,竟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已经躺在地下多年的谢老爷子是个天生的混账,父母为了亲戚交情,甚至不敢为他娶相当门第的女子,聘了小官出身、精明强干的谢老夫人。婚后,谢老夫人连生两子一女,内务事务一把抓,即使家君过世,也将谢家撑了起来。 为了满府上下的生计,谢老夫人限制了丈夫的花销,丈夫虽有不耐,看在老母的面上还是忍耐下来。但在老母去世后,平衡被打破,谢老爷子用金银如泥沙,没几日账房吃不住,求到谢老夫人面前。谢老夫人前去问责,却被打了出来。 家宅内变本加厉,在外时不加收敛。十五岁的谢祭酒为了母亲,在恭王府举办的宴会上斥责生父,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引得恭王动容,出手相助。谢祭酒也因此获得清河郡主垂青。 二十三年过去,她那清正的长子,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满口仁义道德却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谢老夫人伤神时,回娘家参加婚宴的幼女谢隽心走入书房关上屋门。 “阿娘,现在可不是哭泣的时候,等三郎真对我们冷了心就来不及了。”谢隽心为母亲拭去眼泪,安慰道:“父亲也好,长兄也罢,让阿娘伤心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 在皇帝与太尉面前完成婚礼后,谢川先行回公主府,姬羲元则留在宫中进行祭祀先祖的仪式。待到姬羲元归府,天已擦黑,宾客散的干净,仅剩几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