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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也不是地坤吧。」我说。

    「自然。师父也不是啊。乾坤这么稀少,哪是说有就有的。」

    「那你们刚刚还随便揣测苗苗会是天乾!」

    「唉唷,说说嘛,又不见得会成真,不要生气啦。」

    师兄们嘻嘻哈哈地拖着我离开,让我有时间就多炼一些丹药,别顾着瞎琢磨。我一夕之间突然知晓这些讯息,心里头尽是巨石在轰隆隆地崩落,儘管知道师兄们只是说闹,却还是相当不安,担忧不已地在心底默默祈祷好友结丹顺利。

    苗苗的话,不是天乾或地坤,也肯定比谁都厉害的。

    *

    我听过一个说法:某些修士因为有解读天机的天赋,所以话务必不能乱说,简称乌鸦嘴。师兄们约莫都颇有此天赋,才会一语成讖。

    苗苗出关那天,天际飘满霞云,富含灵气的晴雨欢欣鼓舞地下满整座山头,紫霞与祥云宛如彩带,喜气洋洋地聚涌而来,连隔壁宗门都被惊动了,派了好些弟子来探听状况。苗苗就这样在眾目睽睽之下,气势十足地以一道极精巧的剑气劈开石门,百斤重的厚重石门在巧劲下飞出数尺远却完好无损,引起眾人惊呼。

    尘灰散尽,他纤长的身影凛凛而立。

    金丹已成的苗苗看起来略有些疲倦,但那倦意却掩不过他的容光焕发。他比我早筑基,脱离凡身、外表停止变化的年纪也早一点,纵然我们同龄,看着比我稚气;此时不晓得是否藉由金丹期的灵力调整了外貌,苗苗不再是原先少年的样子了,初初长开的青年容姿丰神秀逸、神态翩翩,宛如一株亭亭正盛的白荷。

    他见洞口前等满一堆人楞了一楞,端起云淡风清的神色,一歛月白色的长袍,上前与师父拜礼。

    我巴巴地也想凑上前去跟苗苗说话,却听到隔壁门派的两个金丹修士在小声议论,先是一人说,「这是地坤吧?可是看起来并不柔弱啊?」另外一人则回道,「他是剑修,剑修普遍都身强体壮,或许体质也因此有所加强?」

    他们最后闭上眼感受了什么,篤定地说:花香浓郁,是地坤没错了。

    我什么也没闻到,不动声色地悄悄深吸气,也没能闻见一星半点花香味,因此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

    我才疑惑着,随即想起师兄先前提到的,只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能察觉的「香息」。

    所以……苗苗的香息,是花香吗?是什么花呢?

    苗苗与我相知相伴已久,可以说是世上最理解彼此的人,此时猝然有人彷彿比我还明白似地、轻率地谈论他与他身上的什么──而我对此不仅一无所知,还插不上话──我的心头不甘心地酸了起来。

    那两名修士注意到我的视线也只稍稍压低声音,似是知道在人家地盘讲间话并不得体,可眼见地坤现世又实在忍不住,兴奋地指指点点。我不喜欢他们的口吻,在他们口中,苗苗似乎只是一名罕有的地坤,而不是一边跟师父说话一边偷瞄我的、活生生的人。

    我见苗苗与师父师兄以及上前贺喜的人们说完话了,赶紧迎上去,还趁机用身躯挡住那两人的视线。苗苗对这些风言风语浑然不觉(这样才好),笑瞇瞇地拉我的手,口气颇自得:「阿原,我修成金丹了哦。」

    「你还趁机锻体了呢。」我不想让他被我的情绪影响,口气如常地逗了他一句。不只是外貌显得年长了一些,他连身高都有所变化,现在已经能跟我平视了。

    「我不想总是比你矮嘛。」他笑着说。「现在这样不是威风许多吗?以后要是有人再来找你麻烦,我就可以把他们打得更远了喔!」他扬了扬手中的剑。

    「我只要待在丹房跟药庐不出门就好了,你别老是想打架嘛。」

    「这怎么行,之后我们还要一起探访秘境的!」

    我看着他如今与我年龄相仿的外貌,发现他心里还是那个与我一起长大的少年,护短的个性、笑起来有些没心没肺的样子,都是我熟悉的模样,而稍稍安心下来。

    我还是很介意自己闻不见他的荷花香息,但那说到底,也就是气味罢了,闻不见,也不表示我就不认识苗苗了,对吧。要是当真非闻不可,也可以直接去嗅真花了事的嘛。

    「顺利晋升,恭喜你啦。」我与有荣焉地祝福他。

    「嘿嘿。」他开心地用肩膀撞了我一下。

    即使他真的成了地坤,我们的相处也不会有变化。我豁达地想。

    我还是不明白地坤的潮期是什么、执着的天乾又会是什么样子。如果潮期会成为苗苗修练上的阻碍,那我便想办法寻出有所助益的丹方──像他用剑打跑欺负我的人那样,藉自己的炼丹才能来助他一臂之力。假使真的有天乾来骚扰苗苗,我储藏至今的毒药毒草毒丹也不在少数,尽管来,就算我的修为不高也要让他们嚐嚐丹修的厉害。

    我暗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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