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甫一开口,立刻呕出一大口血,也许是淤血呕出的缘故,这片刻时间里沈浮神智稍稍清醒一点,抓紧扶手慢慢坐正身体:“不扎针。” 最后一夜了,如果以外力干预,最重要的数据就得不到,前功尽弃。 他还能忍,为了她和孩子,便是剜心割肉,他也都能忍。 沈浮死死抓住扶手,闭上了眼睛。 三更棒子敲响时,姜知意还是没能睡着,索性披了件衣服,慢慢走到门外。 轻罗跟在后面劝:“外头冷,姑娘还是回房吧。” “我就在廊子底下走走,不走远。”姜知意知道她担心,“你给我倒点热热的水过来。” 轻罗连忙去了,姜知意从屋檐底下看着黑沉沉的天,忽地想到,这会子母亲应该也没睡着吧?战报一来,她们这些将士的家眷,注定都要是无眠之夜。 院墙边有人叫她:“意意。” 姜知意循声望去,姜云沧从围墙上一跃而下:“怎么还没睡?” 他还穿着外出的衣服,想来是刚从外头回来。姜知意瞧着高高的围墙:“哥哥怎么不走门?” “想着你都已经睡了,就是顺道过来看一眼。”姜云沧快步走来。 都已经子时了,以为她已经睡下,只是习惯性地过来看一眼,谁知却看见她站在廊下出神。姜云沧走近了,皱着眉看她披着的外衣:“夜里凉,光披着衣服可不行。” 解下外袍给她披上:“快点睡吧,熬夜不好。” “睡不着。”姜知意道,“哥,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没有。”姜云沧想着大半天奔波一无所获,有些郁气,“连陛下那里也只收到一条战报,别处就更不用说了。” 他跑了素常相熟的武将人家,都没得到什么消息,向宫里报了求见,谢洹一直议事未曾散,也没有消息。 说话时轻罗送了热水出来,姜云沧接过来试了试温度,这才递给姜知意:“不是很渴的话喝两口就行,临睡前喝太多水,越发睡不好了。” 姜知意只小小地抿了一口:“哥,阿爹那边的情形,凶险吗?” 姜云沧沉默了许久,才道:“不好说。” 他拿过水杯,瞧着一望见底的清水:“有些古怪。” 他跟着姜遂打了十几年仗,这情况从没遇见过。主帅出巡时都会指定好临时主持的副手,况且又只是例行巡查,姜遂老于行伍,没什么可能被一场突袭弄得如此狼狈。 廊下一阵风过,吹起姜知意鬓边碎发,姜云沧连忙以身挡住,催促道:“快些回去睡吧,太晚了。” 他扯着她的袖子将人送进屋里,要走时又被姜知意叫住:“哥,我睡不着,你再陪我说会儿话。” 她取过纸笔递给姜云沧:“那边我不曾去过,你画出来地形我看看,跟我细说说怎么回事。” 西州,父亲和哥哥驻守多年的地方,时常从他们口中听说的地方,她时时刻刻牵挂的地方,可她从来没去过,就连此时的担忧也觉得落不到实地,姜知意很想弄明白,父亲在那边,究竟要面对如何凶险的局势。 姜云沧犹豫了一下,心里不想让她睡得太晚,然而不说清楚,又怕她更睡不着,哄着说道:“最多一刻钟,到时候必须睡了。” 他提笔在纸上粗粗画几条线:“自西向东是莽山,这边是坨坨,这边事西州,这里是易安,西州军精锐十二万,军屯另有三万军民……” 白纸上线条图形越画越多,姜云沧越说越快,脑海中那些久违的烽火风沙清晰地撞进心坎上,姜云沧嗅到了金戈铁马的气息,嗅到了狼烟独有的,呛人的气味,眼睛有些热,姜云沧低头,看见姜知意线条柔和的侧脸,长睫毛微微颤动,看着之上形意都全然称不上相似的那些线条。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