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着水汽的眸子怔怔地出着神。她在想沈浮。她甚至在为沈浮担忧难过。明明他离开时她那样与沈浮决裂,可等他回来时,一切都变了。 黄纪彦心里空落落的,他离开,是为了有资格亲近她,如今他有资格了,她却走得更远了。 来来往往,起起落落,他明明一直在她身边,却从不曾有机会靠近过她。 黄纪彦没再做声,抬眼看着窗外,雪粒子越下越急,渐渐变成雪片、雪花,春天里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直到深夜也不曾停。 第三天时,弹劾出了结果,沈浮罢相。 忤逆乃是重罪,况且又是百官之首的左相,言官们辩了整整一天,只要将沈浮以不孝之罪处以绞刑,到最后谢洹发了话,命沈浮禁足在家,等待后续处置。 清查姜家父子同党的事情也出了结果,凡是与姜家父子走得近的都受了牵连,罢职降职比比皆是,就连京师大营和禁军中也多有将帅因此罢职,新旧交替,不少世家子弟得了机会出头,其中又以顾太后一族获利最多,顾氏子弟一日之内在禁军任职的就有四五个。 可朝中的动荡却并未停止。从金仲延家里搜到许多书信,显示这些年来金仲延一直奉皇帝之命监视谢勿疑,还在岐王府安插了许多心腹,金仲延带着坨坨人进犯易安时,这些心腹里应外合,伤了王府许多人命。 安排金仲延到易安监视的是先帝,后来接手此事的,是谢洹。 甚至谢勿疑唯一的嫡子送到盛京后突然暴毙,也有先帝和谢洹的手笔。 消息传开,朝野震惊。 谢勿疑新近获胜,声望正是最高的时候,金仲延又是千夫所指的叛国贼,用一个叛国贼残害贤王,便是乡野百姓也觉得匪夷所思,清流们日夜进谏,甚至要求谢洹下罪己诏,向天下谢罪。 清平侯府早早就闭门谢客,远离外面的动荡。春雪断断续续又下了两天才停,风还在刮着,檐上积雪被吹下几点,慢悠悠地落在雪氅上,姜知意轻轻掸掉。 天又黑了,算算也不过刚到酉时,倒春寒的天气,可真是冷呀。 拢紧了雪氅正要回房,在苍灰的暮色中,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形匆匆向里走来。 穿着仆从的青衣,低着头包着仆从们的黑头巾,然而那步态,那身形如此熟悉,姜知意不觉站住了。 男人越走越近,在紫藤花架前停步,微微抬头看她一眼。檐下的灯笼投下不甚明亮的暖光,照出他清瘦的脸。 是沈浮。 他扮成仆人,悄悄来了。 姜知意在没想清楚之前,飞快地跑了过去。 跑得太急,雪氅的衣角拂过花架,薄薄的积雪簌簌落下,手被他微凉的手握住,沈浮牵着她转过花架,躲进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意意。” 暖中带凉的气息拂上来,混着他身上桑菊香囊的气味:“我来看看你。” 第112章 夜风吹过紫藤花架, 落下零星的细雪,姜知意松开沈浮的手。 有无数话涌在心头,到头来只化成最苍白的言语:“你还好吗?” “我很好。”沈浮低着声音。 昔日的丞相府如今已被重兵包围, 那些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等着抓他的每一个破绽, 他原不该跑出来这一趟的,可不亲眼见到她, 不亲口告诉她, 他怎么都放不下心。 时间太紧,那些深藏的情意来不及细说,只能拣着最要紧的事情告诉她:“明天郭中则会让带人来取侯爷和你哥哥的东西,你请你两个堂叔过来,当着郭相的面提一提过继的事。” 当着郭中则的面提过继的事, 而侯府此时, 正是跌入最谷底的时候。姜知意模糊明白了一点:“是要郭相做个证见?” 沈浮漆黑的眼眸微微一弯, 藏着无尽的温柔:“对。” 她真的是很聪敏, 他只这么提了一句她就明白了,不过也许, 是他们心意相通的缘故, 毕竟他们曾经做过整整两年夫妻,那么多错过错待, 却还能一起躲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躲在茫茫夜色中说着不能为第三人听见的话。 他们真的是前生注定,缘分难解。 有风吹过,她雪氅边缘的锋毛微微颤动,她呼吸间氤氲出淡淡的白雾, 跟着风飘散开, 天冷得很。 沈浮连忙搓手, 又送在嘴边呵着气,待到手心暖了,这才试探着握住她的手:“太冷了,本来应该进屋去说的,又怕被人瞧见。”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