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苏在前面敲锣:“演出马上开始了。” 付秋云坐直身体,直勾勾地看着前面。 一直到看见自己熟悉的那对夫妻出来,顿时没了看好戏的意思,还以为能看见“小师妹”。 她喝了一壶茶都没见到新老板娘和小师妹,肚子都喝饱了,周围外场里有带孩子的、大爷大妈,热闹得很。 付秋云受不了这菜市场,又没看到沈经年出现,估摸着他是不来了,这才脚步轻快几分回去。 回去后见何景闲着,又派他过去:“你去如梦令,看他们今天表演有什么反响。” 何景指指自己:“啊?我?” 付秋云说:“要是沈三爷到了,一定要跟我说。” 他去买票时刚到下半场,到座位处时还没坐下来,借着高个子,正好看到齐观宇抱着一把三弦先走出。 跟在后头的少女穿着一袭月白色旗袍,怀抱琵琶,长发绾起,在椅子上坐下来。 莹白如玉的脸上,唇色嫣红,除此之外,素净简单。和背后那张山水墨的屏风,朦胧又古朴,仿佛回至旧时年代。 关青禾将琵琶放在腿上,微微侧头,灯光自前方与头顶落下,映出长卷的眼睫。 方才还嘈杂的茶馆里安静下来,有抽气声响起。 外场里的看不到,只知道里面不对劲,探头去看:“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 关青禾搭上弦,和齐观宇微微点头。 几秒后,纤长手指拨动琴弦,琵琶声起。 二楼包间,透过半开的窗户,沈经年的目光准确无误地从拨弦的那双手上,移到她的脸上。 不着调的周谦倒是说了句实话。 的确美得不似真人。 这一首是《声声慢》,未免观众听不懂,茶馆与时俱进,上方都会有歌词提示器。 悦耳的琵琶声伴着一句婉转动人的女嗓穿堂而来:“青砖伴瓦漆,白马踏新泥……” 一开口就让人听酥了骨头。 周谦是第一次听,同样的一首曲子,唱得和章老师的感觉完全不同,他不由得捏了捏耳朵,下意识去看沈经年的反应。 沈经年正垂首斟茶。 周谦松了口气,坐正了一点—— 好像三叔听得还算满意,那就好。 他看得快,没注意到这一杯茶,倒了许久。 一首曲子下来,之前还担心新人不行的客人们仿佛屁股定在了座位上,续茶的续茶,吃点心的吃点心。 内场的观众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看。 现在这个社会,大家都不爱网红脸,传统文化复兴,大家也更喜欢古典美,关青禾恰好就是。 听曲是享受,要是唱的人再美,那就更享受了,随随便便一听,两首曲子就过去了。 小苏示意不要拍照,又提醒:“接下来可以点歌,我们都有准备节目单的。” 中场休息时,关青禾和台下内场坐的几个老太太对视上,想起以前陪爷爷一起,社区里的阿婆们都是这个眼神。 一个“只要你开金口,我现在、立刻、马上给你送个小伙子过来”的眼神。 和沈家的婚约,那时候确实起到了推拒的借口作用。 周谦问:“三叔,我没说错吧,是不是很厉害!” 沈经年语调平静:“还可以。” “您要求高,还可以在我这儿很好!”周谦立刻顺杆爬上:“那要不听到结束再走吧,反正您今晚也没有应酬。” 沈经年笑了笑,抬起手。 王秘书立刻问:“先生现在走吗?” 话音落下,他才知道沈经年是抬手去拿节目单,当秘书这么久,也没忍住露出惊讶神色。 “不走。”沈经年慢悠悠出声:“点一曲。” 周谦瞪大眼,兴奋问:“点什么?” “他要点什么?” 关青禾扶着琵琶,听见小苏的耳语,低声询问。 她知道沈经年坐哪个包间,稍稍抬眼看向二楼,瞥见窗边的男人,背脊微微绷直。 男人似有察觉,望了过来。 隔着雕栏玉砌的堂屋,两个人四目相对,仿佛倒茶时逐渐装满的水声,关青禾别过目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