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绪走后,苏晚青在辅道路口停了许久。 车厢内静得落针可闻,辅道旁路灯坏了几盏,前路是混沌的黑,仿佛一面密不透风的水泥墙,横在她眼前。 苏晚青拿起手机,在搜索栏输入了一行字,屏幕跳出了各种回答,逐一浏览过后,她想起了奶奶在电话里说得那句话—— “人老了,还能有什么盼头。” 思忖再三,五分钟后她拨了闻宴祁的电话。 等待接通时,苏晚青降下车窗,任风灌进来,仿佛要给自己的焦灼降降温。 “喂。”闻宴祁似乎很意外她会打电话过来,“到家了?” “还没。”苏晚青抿抿唇,“我是想问问你,当初仓促领证的原因。” 闻宴祁那边静了两秒,大约听出了她的认真,音色也沉了几分,“奶奶想看我成家。” 苏晚青试探着,“因为她生病了?” “你知道了。” “领证前,我设想的是你只需时常陪同我去荣港探望,扮演出新婚和睦的样子,让她安心。”闻宴祁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八风不动的,少有这样认真剖析自己的时刻,“上周她执意要来,确实出乎我意料,原本我想着过段时间寻个理由把她送回去,但下午你也听到了,一直联系的国外专家会诊有了眉目。” 他说到这里,语气轻如羽翼,仿佛在尽力避免施压的嫌疑。 “很抱歉,但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这段时间,苏晚青确实从他口中听到许多次“抱歉”了,这让她想起俩人初次见面,那时的闻宴祁冷漠,疏离,一副什么都不挂在心上的样子,待人接物有自己的素养,但也常常冒出一两句没有风度的刻薄话,仿佛游刃有余活在这人间的空心人。 庸碌俗世,再洒脱的人都有难言的羁绊。 苏晚青握着手机,鼓足勇气,“我能接受。” 闻宴祁默了默,似乎没想到她接受得那么轻易,于是也摆出自己的诚意,“除了仓井院子,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不要仓井院子,我答应这个不是为了钱,更不是为了你。”苏晚青略微停顿,“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苏晚青看一眼后视镜,左岸水榭的灯火辉煌还在不远处,看起来像高不可攀的空中楼宇,衬得她渺小又无力。 “抱歉闻先生,我需要一份安全保证。”苏晚青手心出了层细密的汗,语气却坚定,“我需要一份你签过字的离婚协议,只要我想,可以即时生效的那种。” 剩下的话即使不说,彼此也心知肚明。 成年男女共处一室,即便忽略俩人悬殊的权势背景,光是体力差距,谁是弱势方也能一目了然。 苏晚青不是爱逞能的人,她善心未泯,但也有保护自己的自觉。 毕竟她和闻宴祁相识不久,与其冒险赌他的品性端正,不如拿他最在意的东西做危险红线,但凡对方违反规则,她即时终止合约,后果自负。 因此,即便这话有所冒犯,但她还是说了出来,“希望您能理解。” 听筒里安静了许久,沉默像深海,仿佛能吞噬所有思绪。 苏晚青等不到回应,渐渐开始焦灼之时,对面突然笑了一声。 闻宴祁嗓音慵懒,气音仿佛是从胸腔内散发出来的,漫不经心的,“很聪明,但还差一点。” 苏晚青没听明白。 “如果我会越界,那必然是已经做好了跟你撕破脸的准备。”他气息微颤,仿佛又在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