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路上的北风呼呼刮,裹挟些从丢失国土而来的冷冽肃杀,似乎是在问罪。 岑开致拢了拢披风,兜帽上的一圈兔绒蓬飞,而江星阔身上这件只是略厚一点的单衣,护着她避开满桶打晃的泔水车时,肩胛手臂绷紧,精悍的力度似要冲破衣裳的禁锢。 岑开致莫名想着,其中大约也有几分自己喂养的功劳,满意的轻轻点头。 她未曾发觉自己此刻蜷在了江星阔的臂弯中,只嗔怪道:“贪多嚼不烂,万一撞着人了,疼不说,还得一身泔水味,可不将他骂个惨。” 江星阔替她拎着那一篮蛏子,一路走一路落了泥点子,仿佛他身边跟了个隐形的小泥人,疑道:“这是何物?” 岑开致轻呼一声,就近买了个木盘,搁在竹篮底部接泥水,笑道:“晚间或明日,来店里吃蛏子吧。这是我明州的蛏子,比寻常市面上的还要鲜美。” 一路走走停停,看着她买东买西,衣食首饰,摆设巾帕,一个巴掌大的小竹盒不知能做什么用,她却很喜欢,与摊主砍了半盏茶的价。 “放净口的竹盐啊,这叫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能挣倒是也能花,且说起歪理来振振有词,江星阔觉得很有趣。 一贯只觉得她性子恬淡却又倔得厉害,今日更发现她稚气童趣的一面,一会叫风沙迷了眼,一会走道不留神踢到了脚趾,痛得眼圈都红了,别了脸不让江星阔看她的狼狈样子,他却觉得自己跟着一起发疼。 看着岑开致走进食肆里,似是站在门边与阿姥说话,还有半个影子留在门外。 他连这半个影子也不肯放过,直到没入屋檐的阴影下。 江星阔垂眸轻轻叹气,该如何是好呢? 临安至明州的运河很是古老,悠悠水波载着来人,也载着归客。 江星阔从前只因公务去过几次明州,只觉明州繁华不输临安,并没有别的印象,如今知晓她的故土是明州,忽然又对这个地方生出几分模糊的好感。 今日去找完颜计的事,江星阔连手下人都不曾告知,送了岑开致回食肆,一路上胡思乱想也没回大理寺,径直回家了。 到了家门口,却见江海云正从马车上下来,一看江星阔更是脸色阴沉。 江星阔心中有个猜测,进了屋门江海云果然就怒冲冲道:“你怎得如此好惹事?不过死了个高丽姬,你就胆大包天的去找完颜计了?” 天子脚下,暗桩总是防不胜防,从江星阔见完颜计那一刻起,消息就如蛛丝蔓延,他才刚到家中,就把江海云派过来了。 “圣上我也见过,见一见完颜计倒是大不敬了?” “我且问你,你想如何!?” 江星阔自顾自坐下斟茶,只是甜汤吃多了不口渴,浅啜了一口就搁下。 “完颜计都允我详查,想来是衾影无惭的,你又何必跳脚?” 江海云还是一脸愁云惨淡,紧盯着江星阔的神色,道:“你要婉转行事,可知?” 江星阔不置可否,捡了个话头,“听说阿兄要续弦了?” 江海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膝下犹空,未完承嗣之责,怕是不孝,只能先订下婚期,待明年孝期满后再迎新妇过门。” “新嫂何家女娘?”江星阔其实并不好奇,只不过没话找话说。 “明州通判家的幼女。”江海云已经见过画像,生得倒是平头正脸,只是少些颜色,不知真人是否会美貌几分。 第27章 真凶和炙鹿肉 江海云忧心忡忡, 又对江星阔再三叮嘱,见他虚虚应下,只恨不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长,真论起来自家还亏欠了江星阔母子, 他也不好伸手去拧这头犟驴的耳朵。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