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膝下,只有过皇后所出的二子一女。 璀然自是那个女儿,当今太子却是次子。真正嫡长的那一位,早在先帝起兵时,与身为驸马兼人质的父亲同在京城囚禁,不幸遇害,年纪不过八九岁。从失去稚子那日起,皇后就从灵魂深处开始枯萎了。 时到如今,皇帝的妻眷已经十几年没有人遇喜。他保养得宜,终究年过不惑,贵妃再年轻,也有叁十岁了。何况她做了多年楚王妃都不曾生养,却怀上了皇帝的龙种,那未来的父亲得意非凡,只是脸上不显山露水。又在此时传来前线捷报,朝廷军与楚王的叛军交战,总算夺回了几座城池,皇帝更把这孩子的到来视作祥瑞之兆。 等贵妃胎相一稳,皇帝便诏令大赦天下,理由是叛臣作乱,天子反省自身,应当更加宽仁,兼而庆祝后宫有喜。这是本朝立国以来第一次大赦,便是先皇后病笃时也没有的待遇。说是后宫,今上的后宫就那么个人,朝野都知道是贵妃的喜事。 虽然,或许皇帝只是想让楚王知道。 也许是沾上贵妃的好讯,璀然终于有了封号。礼部拟的奏章里,列出了会稽、临安、吴兴叁郡,都是江南富庶之地。 折子前一日才递上去,第二天旨意便下来了。璀然被封在会稽,食邑叁千户,比姑姑永兴长公主还多出千户来。若是放在前朝,谁不说一句这便是颇得圣眷了,更别提皇帝将会稽公主的食邑与诸王的封国等同,许她之国,自己派遣郡守、县令。这本该是件大喜事,奈何新鲜出炉的会稽公主脸上见不到一丝笑意。 “果真是奸夫淫妇,蛇鼠一窝!”她咬牙切齿道,将一卷圣旨摔到传旨的太监脸上。纨素急得只恨不得捂住这小祖宗的嘴,免得她惹祸上身。本朝开国至今不过十年,许多事情都是遵循的前朝旧制,前朝公主们只有出嫁之时才会得到封邑,冠以某某公主之名,而公主们一向晚婚,前朝公主们早则十五六、晚则过了双十年华出嫁的都有。如今璀然不过十一二岁,只能算得上是个孩子,这封号一出,显然是要为她张罗婚事。无非因为贵妃怀孕,皇帝不再放心将璀然留在宫里,想方设法打发她罢了。什么之国,不过是想把她远远地踢到远离京城的地方。皇帝的打算是昭然若揭,璀然心中明镜一样,却也无可奈何。 未几,她冷笑一声:“有本事老树开花,却不一定有本事生的下来,怕不是到底空欢喜一场。”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只想捅聋自己的耳朵。公主与贵妃不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而如今贵妃圣眷正浓,并非没人想过在她面前说几句公主的不是来博欢心。只是无论公主做的有多么大逆不道,贵妃对公主的不逊向来是装聋作哑的,报去皇帝面前,得到的也不过是君王神色淡淡、轻描淡写的一点训斥,换来的却是公主千百倍的怒火。之前倒霉的那嬷嬷是从贵妃入宫时就侍候她的老人,也算有几分脸面,公主一声令下,还不是被从贵妃宫中拖出来,活活打死在掖庭里,连尸体都不许收敛。还是贵妃心软,终是不忍,自出了银子将她好生安葬了。 当着父皇的面,公主又是另一套表现了。听说前线接连得了几次捷报,楚王那边军心不稳,新册封的会稽公主就开始敲碗敲盆的叨叨:“堂兄你好糊涂啊!为了奸夫淫妇不值得!” 皇帝至多当作风声恼人。看来女儿到底是个小孩子,虽然说话难听了点,心思浅薄单纯,无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