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笑了笑,“此事说来话长,来日再讲给你听。” “好,一言为定。” 平安越来越觉得逃出来是对的。 北风漫卷,枯树满道,所有风尘仆仆的人到了汤州,愁色总是填满眉间沟壑。 毕竟这样苦寒之地,来人若非不得已,怎会来此。 他们在一间不起眼的农舍安顿下来。 黝黑脸色的农夫挑着担子,匆匆赶回来,收拾出最好的几间房,躬身哈腰,脸上充满了敬畏之色。 “你们是风劫大人的朋友,理应隆重款待,这里条件不好,还望多担待。” 平安和胡月两个女子,都戴着长长的白纱幂篱,而唯一的男子言畏,也戴着厚厚的鬼面,神神秘秘。 农夫多看了几眼。 胡月只温声答道:“多谢。” 看来是胡月掌柜神通广大,就连僻远的汤州都有好友接应。 平安再次对胡月心生敬意。 他们在这里住了两日,都没有禁军追来,因此松了一口气。 看来行踪并没有暴露。 这日晨起,言畏照例喝完一碗苦哈哈的药汁,没有看见平安的身影,探着头去寻。 不远处的窗户忽地被打开。 平安倚靠在一侧,手里拿着鲜红的刺绣盖头,她随手披在发上,掀起,露出一双泛着无边笑意的眼眸。 “言畏,红盖头已经备好了,什么时候来娶我啊?” 不知是哪个字眼说到了言畏心里,他叁两步奔过去,一把搂住平安。 “随时,”他突然想起上次带她去长秋观避雨,在山洞里,他说总有一天,要平安心甘情愿地做自己夫人。 在这样寻常的一天。 她问自己什么时候娶她。 言畏眸光闪烁几分,喉结动了动,长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动作克制又隐忍。 “你怎么……” “我自知没有拿得出手的地方,你怎么突然说要嫁给我?” 言畏声音里有自己格外明显的颤抖,他并不如想象中那样欢欣,反而紧张极了。 像是看见镜中月,水中花。 全是假象。 平安仰着脸看他,“怎么,你不愿意?” “我愿意,十万百万个愿意。” “那你在踌躇什么。”平安细细忖度着他的语气,敏感地觉出一些不同来,难道他已经恢复了记忆吗? “言畏,你……你可是想起什么了?” 平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情绪也有些低沉起来,“你是想起了以前的事,觉得我诓骗你,隐藏公主的身份,还对你发脾气。” 她有些自责,言畏不辞辛劳为她寻解药,走之前还被她莫名其妙发了一通脾气,结果失去了全部记忆还义无反顾来到自己身边。 “没有,只是想起一些片段。” 言畏语气沉稳些许,“能娶阿和,即便是这条命没了,我也愿意。” 民间成婚也讲究礼数。 可他们本来便是私奔出来,平安贵为一国公主,与外男私生情意,实在有失皇家脸面。 但她才不顾这些。 婚书是言畏亲手所写,笔画银钩,锋利凉薄,却字字皆是情。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 婚服简陋,平安坐在床榻深处,与言畏喝了合衾酒。 澄黄的酒水,映着红纸的灯笼,柴门外几声犬吠,风声长啸,此夜也算良辰美景。 另一间瓦房的屋顶上,胡月半躺在上面,喝着自家将军的喜酒,一迭声地叹气。 将军这出戏,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反正她很替将军头疼。 远处被风裹挟的笛声呜咽凄凉,胡月太久没有来汤州,已经快要不认识这里了。 明月高悬。 她饮尽瓦罐里的粗酒,眼尾浸出薄红,以及湿润温热的泪。 ——作话: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 出自《孔雀东南飞》。 超级感谢大家有耐心在这里看我的剧情。 阿和对前世心障很重,重逢后言畏失去记忆,少了很多顾虑,比较放飞自我,所以和前世的李殉毫无相似之处,阿和才能对他越来越喜欢。 对于阿和来说,言畏就是她逃离绝望未来的一个意外和救赎。 所以她是真的很喜欢言畏带给自己和宫中生活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下章写洞房花烛夜啦!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