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着灰色麻布的低矮案几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书脊被阅读者撑开过很多次,留下了翻动过的印痕。女子修长整洁的手指轻轻地点在经常看的那一页…… 密密麻麻的羌北文字无规律地排列组合,对于异族人来说是极生硬晦涩的。端阳往往需要研究半个时辰,才能将将看懂其中的一小段。 锦屏天性活泼好动,看到端阳伏案许久,不免有些好奇,“公主,那本书很有趣吗?羌北字符歪歪扭扭的,我光看看就头大了。” 端阳轻轻摇了摇头应道,“倒也算不上有趣。讲的是羌北族祖先从北方迁徙到荒漠的故事。” 指尖移到下一段,这一部分的内容是羌北与四邻鏖战百年的几次重要战役,其中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大东。 在羌北的描述里,大东是一个可敬可畏的对手,却更是一块诱人的肥肉。虽然在以往的交手经历中输多赢少,笔者却不遗余力地描绘着中原的丰富的物产,宜居的气候,还有无数的奇珍异宝……不加掩饰地暴露着自己的野心。 明眸微微闪动,端阳将有关大东的部分读了好几遍。这是她第一次用羌北的视角审视自己的国家,那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书上寥寥几句的战果,对中原来数代表的是边境数年的战乱不安。她抬起头凝视着远处闪烁的火光,寒冷的空气中有一股燃烧的味道,这让她不禁联想到士兵与入侵者交战之时,在城墙上升起的烽火狼烟。 髑髅皆是长城卒,日暮沙场飞作灰。 端阳搁下手中的书,无心再看,思绪翩然无端便想起桑铎上午说过的话,看似是针对她的中原身份,却句句影射大东与羌北的关系。 想到这里,端阳柳眉微蹙,又一次向锦屏发问,“还是联系不到大东的边境府吗?或者有没有去往塞州、略州的商队……所有都试过了吗?” 锦屏见公主面色深沉,神情有些严肃的样子,也不由地有些紧张,停下手中的活计跪坐在她身前,“公主郑重交代给我的事,我不敢怠慢。只是不论是军营里或是兖城,都无法与大东直接联系。” 朱唇紧抿,端阳越想越觉得不安。她见惯了皇宫中的尔虞我诈,对暗流涌动的局势天然有几分敏感,正思忖间突然她的视线落到锦屏的衣服上。 小丫头穿着的是羌北女使统一的服饰,由羊绒与棉麻混合和而成,布料看上去粗糙一些,但结实保暖。端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边的绢子织物,来自中原的布料多是掺着蚕丝的绸缎,布线整齐更顺滑。 她伸手去摸,不由地一怔,确实是明显不同的手感差异。 那军旗的布料不是这片荒漠的……桑铎的话在脑海中回响,端阳心头一紧,心脏似乎在跟着火苗的节奏跳跃。 这些日子她过得太舒服了,全然忘却了自己使命。有些事情在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或许不久要酿成大祸。 安格是她在家国使命与个人命运抉择间的选择,可若有朝一日大东与羌北各自为营,甚至再一次成为世仇,那么她作为和亲公主究竟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