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飞驰的马车。 刚刚逃离的杀局。 一切都不适宜想起这些。 一切却又偏偏教他想起这些。 沈鸢强打起精神,看了一眼他抓上来的李文婴,说:“他怎么处理?” 他说:“李文婴放在我身边会坏事,我们得绕一绕路,将他送去衙门料理。” 沈鸢沉轻轻喊了一声:“照霜。” 照霜应了声“是”。 隔了一会儿,照霜问:“那……咱们还回侯府么?” 沈鸢顿了顿,说:“不回。” 卫瓒挑了挑眉。 沈鸢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说:“卫瓒,还有一件事,我得讲与你知晓。” 他“嗯?”了一声。 沈鸢的眸子被病热熏蒸的有些迷离,却是强撑着攥住他的手腕,说:“我不是来救你的,是来劫你的。” 他实在不晓得,沈鸢到底为何能每一句话都勾在他的痒处。 教他好气心疼,又难耐。 却是说了一声。 “好。” 沈鸢对于劫走卫瓒这件事,实在是布置的极其周密,中途接连换了三辆马车,想来如果不是遇到了这次刺杀,应当是会直接将卫瓒邀到车上来迷昏掳走。 而当卫瓒醒来,应当是铁索缠身,接受他的冷酷拷问。 唯独没有顾忌到的就是,他受了风寒。 趁夜出来时,已是有些发热,更没想到的是,竟遇上了金雀卫被围。 那时他们远远观望着,照霜便道:“不如先去官府求援,再另寻机会。” 可许多事情,就是讲求一个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更何况这被卫瓒冲垮的冒牌连云阵,在他眼中满是破绽。 他看准了一个空当,便将卫瓒给捉了出来。 只是他病中的体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换过三辆马车,最终抵达自己预先准备的宅子。 途中甩脱那些黑衣人时,便是浑浑噩噩发虚,再后来一路颠簸,竟是让卫瓒给抱出马车的。 毫无劫匪的尊严可言。 他心中羞恼一起,眼前便登时一黑,昏晕过去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之间,他虚软无力由着人摆布。 喂水喂药,更衣换衫。 里衣湿透了,却依稀知道,解开他扣子的那双手不是知雪的。 几分恼怒去推。 却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儿嘀咕:“你挣什么挣,沈鸢,你小心我连底裤都亲自给你换了。” 他耳根子一红。 眼皮子竭尽全力掀起,怒目而视,喉咙里蹦出“卫瓒”两个字来。 便见卫瓒一怔,却是眼神儿飘忽了一下:“没病糊涂啊。” 他烧得满面通红,不忘瞪他,说:“怎么是你。” 卫瓒说:“你那两个小丫头,一个煎药看炉子去了,另一个驾了一夜的车回来,总得歇口气。” 又笑说:“你态度好点,除了我没人伺候你了。 他哑着嗓子说:“你会伺候个屁的人。” 卫瓒却说:“我慢慢学。” 他睁着眼睛都费劲儿,闭上了心里赌气想,小侯爷学什么伺候人,放他在这儿就算了。 他少换一件衣裳,少喝一口茶水,横不能在这儿就咽了气。 却又下意识,死死攥着自己的腰带, 直到卫瓒在他耳边儿忍着笑说。 “别攥着了,骗你的,不扒你底裤。” 他才心一松,放了手。 ——又昏睡过去一宿。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