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回自己的枕戈院,摸去沈鸢的松风院倒是熟门熟路。 过去一瞧,那小病秧子屋里的灯果然还亮着。 花窗映着一个瘦削的身影,便是在低头静静地写什么。 不愧是沈案首。 管他是外出游玩刚回来,还是马上就要被收为义子,念书总是不能放下的。 他便忍不住笑了笑,走到窗下,屈指轻轻敲了敲。 便听得“笃笃”两声。 屋里的人影顿了顿。 隔了一会儿,那小病秧子不情不愿将窗给推开了,淡淡瞧他,说:“你怎的这时候过来了。” 卫瓒手一撑,便轻轻松松跳进屋里头,懒洋洋地笑了一声,道:“想来就来了。” 沈鸢嗅出他身上的酒气,拧起秀致的眉,问他:“你吃了酒了?” 他便笑了一声,说:“是吃了一点,你可别去向我爹告黑状。” 他说着,便半点儿不客气走到沈鸢的案前,眯着眼睛,去看沈鸢桌上的字。 他吃得几分醉,却也能瞧出,上头写的是几页策论。 左边一篇辞藻华丽、繁花锦簇,右边一篇朴拙自然,浑然天成,显然是为了应付不同类型的考官的。 卫瓒说:“已是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休息,写这些东西做什么?” “说好了,要过几日拿与学里博士瞧瞧,”沈鸢看了他一眼,思忖着道:“我想今年提前秋闱。” 卫瓒怔了一下。 饶是他吃醉了,也晓得,沈鸢本打算三年之后再参加这所谓秋闱,要万事周全才肯去拿那沈状元的名头。 如今却提前了。 卫瓒说:“因为山火之事?还是因为沈家?” 沈鸢垂着眸,淡淡说:“二者皆有。”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你纵有一梦指路,可做了这许多事,只怕之后的事,也不能全然由得你我。” “我不似小侯爷,一书一信就能换来筹码,几句话便能讨来暗卫。” “我也想守下侯府来,自然要多废些笨人的力气。” 沈鸢嘴上几分刻薄,却是没看他,一手挽起衣袖,另一手提起笔来。 墨落纸端,笔走龙蛇。 卫瓒却觉着,那浓墨狼毫,都落在了他的心头,一下一下,勾画得人心里酸涩。 他酒气熏熏的,却忍不住从身后将沈鸢抱住了。 稠密的情绪在眼底翻涌,在沈鸢耳侧轻轻喊了一声:“沈义兄。” 沈鸢听了这称呼便一皱眉,说:“你没完了是吧。” 卫瓒却是埋首在他的颈窝,说:“沈哥哥,我认了,成全了你了。” 沈鸢微微一怔,说:“什么?” 他低着眼皮说:“你若想做我哥哥,便做我哥哥。” “只是你进了我家的门儿,就自当是入了龙潭虎穴,再也别想往出逃了。” 至于往后。 再说往后的事儿。 卫家人天生就一股冲劲儿,只看当下,不顾虑那么许多。 义兄弟就义兄弟了。 沈鸢想要,就给他,有什么可蝎蝎螫螫的。 沈鸢耳根一红,半晌张了张嘴,却道:“卫瓒,我看你的确是醉得厉害了。” 卫瓒瞧了半晌,却吻上了他的耳廓,顺着轮廓一路向下。 酒意弥漫间,他自己也顾不得自己说了些什么。 只低低笑着说。 “沈哥哥,我这人天生混账,管不了许多。” “你喜欢,我就帮你去拿。” “父母分你,侯府也分你。” “只是我喜欢的——你也得帮一帮我。” 他将那耳垂含至潮红湿润时。 吻也隔着纱,落在那一点红痣上。 这小病秧子低低喘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滚烫,被包裹在纱衣下的身体,也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却仍是冷声说:“小侯爷便是说笑了,你来日总要娶妻生子、继承侯府的,还能一直缠着我么。” 他便隐晦不明地笑:“怎么不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