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日里,卫瓒可能会忍不住顶他一句。 谁问谁稀罕。 隔了一阵子,沈鸢又有几分好奇的意思,便问他:“梦里也没亲过?” 卫瓒说:“梦里也只亲了你。” ……可想起那个吻,骤然笑不出了。 沈鸢垂眸问他:“怎么?” 卫瓒低声说:“只亲了一次。” 刻骨铭心,若是想起沈鸢死前受了那许多磋磨,便是一想起,就叫他疼得发抖。 锢着他的手臂也紧了,目光中几分说不出的执念来,咬着他的耳垂喃喃说:“折春,你答应我,不许靠近安王。” “不许单独见他,他的话一个字儿也不准信,他往后若来寻你,你也只管让他冲着我来。” 沈鸢几分不情愿,淡淡道:“小侯爷未免将我看得扁了。” 卫瓒能看出,安王对沈鸢有兴趣。 就像前世一样,尽管不知那恶意从何而来。 可那隐晦的,饶有兴致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从沈鸢每一寸皮肤骨骼上流淌过去,仿佛要像刀子一样,一寸一寸将他肢解开,看着沈鸢成为垂死挣扎的碎块。 卫瓒没法儿放心。 这次与先前都不一样。 从他瞒着沈鸢,是因为知道一切都是冲着靖安侯府来的,而非冲着沈鸢的。 如今不愿再隐瞒,却是怕沈鸢因为不知内情,再一次被安王算计了。 “沈鸢……他会害了你。” 卫瓒盯着沈鸢的眸子,一个字一个字把旧事告知沈鸢。 沈鸢越听越是心惊。 最叫他心惊的,并不是安王对他的恨,而是一环扣一环,几乎每一环,都是他必定会做出的选择。 而这条路,正如卫瓒所说,注定通往死亡。 安王到底是有多么憎恶他。 才会为他设计这样一条严丝合缝的道路。 沈鸢怔怔地听着,睫毛颤了颤,身子不自觉地越来越紧绷,目光越来越紧张。 卫瓒仍是一个字一个字往下说。 像是眼睁睁将沈鸢死亡的过程复述了一遍,直到康宁城一战,他顿了顿,却还是说了——连同照霜的陨落。 他越是了解沈鸢,便越明白,自己在沈鸢面前藏不住什么。 沈鸢越是聪明敏锐,受到创伤时便越疼,命运从未公平过,它最爱挑软柿子来回碾出汁水。 而沈鸢就是那一颗最不服输的软柿子。 卫瓒已说到沈鸢面色发白了,他终究是住了口,轻声说:“别怕。” 沈鸢说:“没有怕。” 又翻个身说:“还没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可怕的。” 一直是这样。 怕了也不会说怕。 卫瓒低着头,不想告诉沈鸢,他杀了安王的那一夜,他做了一个怪梦。 梦见他坐在树下,拼一只玩偶兔子。 母亲送给他的,一直放在床头的旧兔子,不知被谁撕坏了。 破碎的耳朵,破碎的红眼睛,柔软的棉絮像白花花的雪。 被撕开时只用了一瞬间,他却再也没法儿把他拼回去了。 卫瓒把沈鸢搂得紧紧地,他这时才发现沈鸢的身体一直是微凉的。屋里熏笼蒸了那么许久,也不见身子暖和起来。 卫瓒喃喃说:“折春,不会一样的。” “许多事情都改变了。” “不会一样的。” 沈鸢低低“嗯”了一声。 卫瓒侧卧的影子被光线在地上拉长,像一只巨大的野兽,竭力把沈鸢藏在他肚皮之下的皮毛里。 他的沈哥哥。 他的兔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