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瞧。” 沈鸢伸手将那账册翻了两页,却随口道:“卫瓒那屋里被子让血迹弄脏了,回头找人给他换了去,衣裳挑几件透气宽大的,他眼下穿衣裳脱衣裳都是遭罪,再给他裹出霉来。” 照霜应了一声。 沈鸢翻了两页账册,又说:“你别把怜儿留给他,怜儿容易让他唬着,什么事儿都听他的,也不知谁才是她真主子。” 照霜又应了一声。 沈鸢这一安排起来,就难免讲了许多。他自己就是做病人的,很是明白病中身不由己,如今安排事物也仔细。待一样一样都仔细吩咐过了,又道:“卫瓒那把枪丢了,过两日再去打一把差不多的来先用着,长短轻重我写给你,你再去问问他打枪有什么讲究没有。” 这话说完了,才见照霜已绷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沈鸢面色一窘,低着头不说话了。 照霜忍着笑说:“要不公子自己去问问?” 沈鸢胡乱翻着账册,面色阴阴地说:“不见他了,见了他也没什么好话。” “本来就伤着,到时候再将他给气死了,我可赔不起。” 照霜瞧了他神色半晌,却是温声说:“公子何苦,小侯爷还是替公子寻大夫去的。” “如今事也没少做,话倒一句好听的不说。” 若照霜都这般说,可见他这事做得的确不精明。 沈鸢说不出话,半晌说:“我也知道,我不是气他,是恨我自己。” 他不是单恨卫瓒离京后为他带来的境遇,也是那一夜越发清楚了,他越不过卫瓒,比不过卫瓒,也不能成为卫瓒。 离不得、比不过。 这股子气恼不是气恼,是他的心头业火。 哪知卫瓒素日里都是桀骜不驯的一副德行,如今却倒乖觉起来,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任他拿捏的,倒叫他心里头翻腾起来。 沈鸢摩挲着那账册的一角,好半晌没说话,只轻轻叹了一声,摆手道:“罢了,你们好好照顾他就是了。” 照霜面无表情,却是神色中透出几分揶揄来:“小侯爷今晚还得擦身呢。” 沈鸢察觉出她的坏心眼,便道:“你怎的还跟知雪学坏了呢。” 见着照霜唇角勾了勾,几分含笑看他。 因为卫瓒昏着的时候,是沈鸢给擦洗了两回。 沈鸢抿着唇,只说:“找个细心妥帖的去罢,受了伤的病人,哪有什么忌讳。” 照霜点头应声去了。 沈鸢便低头接着读那一册账册,过不多久,便听似乎水已经烧得了,进进出出、热气氤氲的,隔着窗纱都好像感觉到了一丝水汽。 沈鸢又不是滋味儿起来。 他心思本就多,这一会儿倒看不下去账册了,不自觉在那胡思乱想。 一会想,也不知道照霜把事情安排给谁了。 一会儿又想,可算是卫瓒这个王八蛋得着了,祸害了他还不够,现在又要他院儿里的小姑娘服侍他,怕不是鼻涕泡都要美出来了。 好半晌都坐不住。 这会儿正好照霜帮知雪看药去了,院里头没什么人,他便自做那不经意的模样,悠哉游哉踱步到了卫瓒的房门口。 蹑手蹑脚,隔着窗纱往里头瞧。 热气蒸腾的,好半晌没瞧着什么,倒是听见些动静了。 里头小姑娘规规矩矩道:“我扶您起来。” 卫瓒“嗯”了一声。 沈鸢倒从这个“嗯”里头,硬生生听出了一百八十多个意思。 饱含了欣喜若狂,下流无耻,色心大发,继而装模作样一系列味道,那叫一个九曲回肠。 顿时心头升起一股酸火来。 片刻后,又听小姑娘低声道:“小侯爷是坐着,还是下床来?” 卫瓒道:“我下床罢。” 沈鸢嘴唇抿得越发紧了。 眉也皱起来了,心道下什么下,白日里头起个身还要他扶,这会儿为了小姑娘,又能下床了。 心底冷笑一声,好一个无耻色胚。 他这会儿也是不讲什么道理,可能过了这一段,自己再回想,也说不通自己此时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但恰好逢着知雪那边药又煎好了,喊照霜送到林大夫那边。 沈鸢正鬼鬼祟祟立在卫瓒的窗下,却是再回去可来不及了,到时候又要叫这两个小姑娘看了热闹。 只一扭身进了卫瓒的房门里头。 瞧着雾气氤氲里,卫瓒正吃力缓慢地试图挪腾,旁边小姑娘作势要扶,叫卫瓒给挥退了。 一见他进来。 卫瓒便望了过来,露出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沈鸢面孔红了又黑,黑了又红的,跟他对视了好半晌,没说出一句整话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