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玩玩盆景、耍耍拳脚、弄弄好吃的……等你夫婿拜见、请我喝喜酒! “你瞅见没,我新得的天目松,高不盈尺,疏影苍髯;榔榆也有几个不错的……还有啊!我给你留了两盆蕙兰、一个迎春花的老桩子,悬崖式!配你那绿釉高足花盆很是完美……” 二叔公一说起他的盆景,洋洋得意,滔滔不绝,不光将顾仲连晾在一旁,就连顾逸亭也插不上嘴。 半个时辰后,老爷子从树桩盆景的树木种类、点缀山石,谈到适配盆土,仍意犹未尽。 顾逸亭朝七叔歉然一笑。 这一趟,白跑了。 可就算真劝得动二叔公,顾逸亭也放不下心。 凭借前世印象,她知七叔贪杯好酒,曾坏了不少事。 路途遥远,没个可靠之人盯着,她忐忑难安。 ***** 从二叔公府上行出,已是傍晚时分。 顾仲连另有住处,遂与顾逸亭话别几句,各自上车。 未料还未出巷子,马车急急停住。 顾逸亭始料未及,差点没坐稳。 紫陌隔帘低语:“小娘子,是四房奶奶,带了好多人,堵住了道。” 顾逸亭唇角挑起一丝冷笑。 四叔背地里害她,她还没算账,四婶这会儿撞上来,有何用意? 车帘子尚未掀起,四婶那尖酸嗓音已穿透而入。 “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二房的三丫头!如今赢了个盛宴比试,趾高气扬,不把长辈放眼里了!” 顾逸亭听出,外头议论声四起,想必对方的大嗓门已在闹市引来关注。 越是性情淡泊之士,越会招来醉心名利者的猜忌;越是谨小慎微之人,越会招致言行狂放者的嫉妒。 大概因她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澹泊,被人认定是软柿子,才屡遭心怀叵测的亲戚们欺压。 当下,众议纷纭中,顾逸亭慢条斯理下车,盈盈一福。 身后金红落霞,为她纤细身姿勾勒一道金光。 因逆光之故,朦胧了妩媚五官,突显出一双清澈眼眸璀璨如星。 “四婶,别来无恙!四叔受了杖刑,您怎么不在家里陪着呢?” 嗓音如旧软糯,言辞无比讽刺。 四婶的嚣张气焰有顷刻的冷却,又迅速变得更凶悍,扯高嗓子怒吼。 “好啊!你、你这臭丫头!心肠何等恶毒!那是你亲叔父!你串联府中仆役,栽赃构陷他!还敢在这大街上宣扬,你……你不嫌丢人?” 杨家兄妹、四叔、小五、青梧那桩案子,顾逸亭本着“家丑不外扬”的理念,请宋昱勿公开细节。 没想到,包容和避让,为对方制造了泼脏水的机会。 念及此处,她挺起脊梁,环视周遭指指点点的路人,最终把目光落在半丈外那翠缎裙赏、面容尖削的中年妇人之上。 “当着七叔之面,我原不乐意与四婶起龃龉。可您说我恶毒,说我丢人?我一介弱女,留守岭南,凭借父母留下的商铺良田,过点小日子,既不需要长辈救济,也不让族亲操心,有余力时,更会对旁人施予援手,我哪里恶毒,哪里丢人了? “我为保顾氏家族的声望,参加百家盛宴,即便精心准备的海鲜被盗,依然用正当途径寻新食材,带领府上人靠真本事赢得比试,我哪里恶毒、哪里丢人了? “四婶也说,四叔是我亲叔父,可他是如何对待我的?千方百计逼迫我离开穗州,不惜串通杨家兄妹,盗我食材、窃我玉佩,借试菜名义,搞龌龊之行,意欲毁我清誉。我不过请知府大人依律秉公处理,未曾作任何干涉,我哪里恶毒,哪里丢人了? ”我既不似四叔欠债不还、处心积虑谋算族亲;也没像四婶半路拦截,把小辈堵在巷口,颠倒黑白、泼妇骂街,究竟我哪里恶毒、哪里丢人了呢?” 一连串坦然自若的发问,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让四婶狠戾眼光转为羞惭后,再度迸射出凶狠之色,“你!你这信口雌黄的丫头!” 顾逸亭淡淡目视眼前人,犹自记起上一世,四叔一家因他们离京捞了多少好处。 顾氏祖宗规定,老宅子不可变卖,只能优先转让给族人。 四叔当时哭穷,父亲性子疏爽,象征性收了点钱,还把大批的古家具、带不走的山石盆景、古董旧物留给他。 可后来没两年,顾逸亭母家的大姨二舅来信,说顾四爷不但侵吞顾家在东城的商铺,还霸占了陈氏家族在云山的良田,连培植多年的珍稀花木、罕有假山石都挖去卖了钱。 这便是百家盛宴遇挫、走投无路,顾逸亭亦从未想过求助四叔的缘故。 此际,面对四婶的欺辱,她难掩怒气,冷声道:“我不推崇打击报复,是不愿为恶,但不代表任人宰割。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