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秦澍,连熙明帝和齐王都敢取笑,更何况是他? “好啦好啦!我给你煮了点鳜鱼粥,快趁热尝尝。”秦澍诱哄道。 宋显维虽一脸不屑,但鼻腔内溢满了诱人香味,脚步不由自主滑向众人。 晚膳半数由秦澍主理,满桌子荤素搭配,热气腾腾,浓香四溢。 如去叶的蒌蒿茎,切段微焯,以油盐醋凉拌,外浇一大勺肉臊,口感香脆,菊芳味儿清爽。 又如抽掉主骨、剔除小骨刺熬煮的鳜鱼粥,白白的鱼肉和米粥彻底融合在一起,入口软糯,香鲜味甜。 还有春山三鲜,以笋尖、枸杞头和蘑菇,烫焯后加猪油飞炒一二,再以麻油胡椒末等调味,品尝时如活的一般。 再加上新鲜制作的薄饼,香软有嚼劲,裹上现切菜丁、烧鸭片、炸小鱼干、香干丝、萝卜丝、野葱段等往嘴里一送,浓郁夹带清脆,咸鲜甜辣数尽融化在舌尖,便如生吞了春时的山林溪涧。 宋显维知秦澍善于下厨,未料一别数年,竟精进至此。 有着味蕾上的满足,他早把对方揶揄的话抛诸脑后,淋漓尽致地饱餐一顿。 当皓月当空,下人们忙于收拾碗筷,宋显维与秦澍闲坐于院墙角落,低声讨论何去何从。 宋显维先前只想与柯竺去一趟仙霞岭,好让傅青时以内力为他逼出体内积聚的毒素。 但他实在放不下顾逸亭。 尤其宋昱在场。 如今偶遇秦澍,秦澍功力深厚,修为匪浅,假以时日,也能驱尽他的毒。 但留下秦澍,宋显维又觉有另一层危险。 秦澍容貌俊朗不凡,曾以文试第二、武试第一夺得永熙四年的武状元,其后一路升迁至从二品武职,现下退隐江湖,更具洒脱意味。 兼之他为人爽朗,与人交流既热切又诙谐…… 宋显维暗忖,将这位堂兄留在身边,万一被顾逸亭看上了可咋办? 秦澍轻声打破他的沉思,“以我看,毒性还需十余天才能完全清除,最好寻一位擅药的大夫加以调养,才不至于落下病根。” “实在不成,我回京找李太医和三嫂。” “按照你们这速度,没准到京城都要入秋了!”秦澍忍不住笑了笑,“你咋不让我帮你找一位?” 宋显维知他近年藏身于海外的五族之境,不由得记起一人,“你、你你你该不会要把……那位请来吧?我可不敢当!” “呿!五族又不是只有木族王会医术!”秦澍笑得欢畅,“你等着吧!” “谁啊?” “不告诉你!” “少故弄玄虚!” “你以前见过的。” “我见过的人有数十万,哪记得!” “再过几日你便知道了。”秦澍神秘一笑。 宋显维最讨厌弯弯绕绕,正自磨牙吮血,忽闻隔壁顾逸亭与宋昱的道别声,闷哼道:“‘堂兄’真是烦人的玩意儿!好想全部抓起来打一顿!” “那位跟你抢媳妇也就算了,”秦澍习惯他幼稚的一面,笑道,“我不过卖个关子……” “他抢我媳妇!你调戏我媳妇!”宋显维突然想起梦中之事,“还有那个谁……新平郡宋奕!我回去就爆揍他!看他还敢不敢觊觎我媳妇!” 秦澍云里雾里:“他远在京城,何时觊觎你媳妇了?” “……”宋显维没好意思说是做梦所见,气呼呼地道:“反正,反正他就是个满脑子坏水的堂兄!我提前打掉他的牙,省得他惹我媳妇不快!” “阿维,你……成亲了?” 恰好顾逸亭进门,面容在淡泊月光下瞬时冷冽了三分。 她这句话嗓音不大,却惹来满院子的人纷纷侧目。 “没,没有啊!”宋显维尴尬挠头。 他又不能说,“你在我梦里是我的未婚妻,而且咱俩还这样那样了……也算正式夫妻”。 若被她得知,估计会创出个“阿维宴”,把他煎、炒、煮、炸、蒸、焖、炖、卤、烧、焯、熘、扒、煨、拌、熏、炝、腌、涮、煸…… 对上她质疑的眼光,宋显维心中猛然一跳。 他大概是被毒毒傻了吧? 相识至今,他撩拨她、讨好她,甚至舍命相护,居然从来没有亲口表白过对她的爱慕! 夜色浓稠如酿,众人假装忙活,下意识偷眼窥望默不作声的二人。 宋显维慢悠悠起身,理了理长袍,缓步走向那青裙翩跹的少女。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