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宋显维毛骨悚然,磨牙吮血,巴不得立马搜遍大江南北,将柳家人数尽逮回,绳之以法。 但冷静过后,有件事让他更加震骇。 如果他推测的前因后果真的成立,是不是意味着……他那漫长梦境,真实存在过? 他于冥冥之中,获得了一次扭转乾坤的机会而不自知? 凭借模模糊糊的梦中预兆,他挽救了母亲的性命,反倒连累了太后而毫无警觉。 此后处事,他亲贤臣远小人,大事小事皆顺遂,对顾逸亭近乎于一见钟情…… 慢着!照这么说,他和顾逸亭之间的一段情缘,并不是血气方刚时的胡思乱想? 他们真真切切定过亲? 就连镜湖行宫的邀约、缱绻、云雨……全部发生过? 他自从与顾逸亭相遇后,竭力劝自己不要溺于旧梦,以免亵渎了她, 然而这一刻,身处宁王府的书房,周遭议论声不断,他脑海中许久没敢回忆的旖旎画面,如狂潮翻涌而至。 带喘红唇,纤长颈脖,精致锁骨,浑圆珍物,柔韧腰肢…… 柔滑雪肤渗出香汗的迷乱气息,如泣如诉的微哑求饶,指甲使劲抠进他肩背带来的痛感,想要直击灵魂深处的深入浅出……冲破迷幻的梦,猝然与现实的可人儿完全重合。 缠绵销魂,刻骨铭心。 其时,老萧与一群部属正为如何与海外暗桩接头而展开激烈讨论,因宋显维长时间的静默无声而纷纷转目。 惊觉他满脸通红、喉结滚动,大伙儿均面面相觑,不明其意。 “殿下,发烧了?”狄昆细细端量他半晌,忍不住关切地问了句。 “……”宋显维吞了口唾沫。 是啊,从里到外,情和欲的熊熊烈火,快把他点着了。 ***** 秋雨润湿了城西顾府的花木,园中水汽朦胧,如轻烟笼罩。 顾逸亭懒懒坐在水榭一角,抚摸着大白猫微微湿润的长毛,双目落向清幽园景,心如一池残荷般凌乱。 宋显维归来十日有余,除去前往尚书府拜会那一次,二人竟然再未见面。 一开始,顾逸亭不好意思在未婚夫一回京就即刻搬回自己家,硬生生在大伯父处多住了三四天。 她勒令宋显维不得再跑去别人家闹腾,他虽不情愿,终归听话了。 无奈等她回父母家,那家伙却一连好几日没了影儿。 恰好今日,宋昱借寻顾逸书之机,冒雨早早来了她家。 可顾逸书正在翰林院忙活,宋昱此时登门为的是谁,大家心照不宣。 奈何陆望春陪同陈氏巡视酒楼,顾逸峰尚未下课,苏莞绫不便与未婚夫单独相处,唯有拉上顾逸亭相陪。 这情形倒还真令人尴尬。 顾逸亭自然没忘记,那会儿在景德镇,宋昱邀她去看会展,她强行拽了苏莞绫同行。 如今风水轮流转,报应啊! 她巴巴等了宋显维好些天,现在得在家默默看表姐和未来表姐夫各种相互关怀、谈论诗文时的眼波柔柔。 他们这一对,人前人后皆客气礼让,但眉眼来去之际,不失温柔情致。 顾逸亭气苦。 她越发疑心,大抵是宋显维回来后,她压抑着对他的思念,还故意装作厌烦的冷冰,以至于他误认为她不在乎? 没在一起时,她思前想后,忐忑不安;在一后,也曾生怕自己无法适应,照样忐忑不安;而今尘埃落定,婚事敲定,她依然忐忑不安。 成婚后,她还会愁什么呢? “亭亭,”苏莞绫见她一直在用力乱摸怀中的猫,“别把猫揉秃了。” 顾逸亭改而捋猫下巴:“我闲坐无事,不如给你们弄些点心吧!” 苏莞绫制止:“怎么会没事呢?你们大可聊《珍馐录》啊!” “一路以来,我负责的部分已探讨过无数遍,目下初稿已定,只是……我大概要多等一段时日,才能呈给荣王爷。” 宋昱淡笑道:“交给我便是,你还担心我抢你功劳不成?” “我是怕您的父王嫌我不负责任,您倒先把不信任的帽子给我扣上了?” “你是他老人家的侄媳,他能嫌你么?” 二人如今由关系微妙的朋友转变为亲戚,比以往不尴不尬的相处自在得多。 正自你一言我一语说着笑,宋昱眼光忽有片晌凝滞,随即眼神示意她回头。 顾逸亭一愣,蓦然回望身后碎石铺起的小径,但见那墨灰身影披一袭若有若无的细雨,绕过莲池,大步前行。 行色匆匆,脸色阴沉,星眸暗淡。 往日意气风发的凌人锐芒,仿佛被秋雨浇灭了一般。 宋昱和苏莞绫也嗅出了他的不寻常,打过招呼后,借赏桂为由,领了丫鬟离开水榭。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