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的声音,在这样的大雪天显得异常的明显,他摇了摇头,瞌睡醒了大半,“真的来了。” 他呐呐的说了一句,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等视线落在那古道上的时候,已经没了方才慵懒,反倒带了三分锐利,三分冷沉,三分平静。 不远处,一队骑士由远及近,都穿了轻甲带着灰色的披风,为首的一人年约半百,英雄髻上束着七星冠,刀琢斧刻一样的脸庞,看上去便是那种异常严肃从来不会玩笑的人,腰间的长剑随着战马上下浮动,鬓角斑白,却分毫不损害他周身的气质,整个人给人一种英雄迟暮之沧桑。 肃亲王坐在亭内瞧着,没动静。 那一队骑士策马而过,为首的将军想起什么,策马前行的时候,回头瞧了亭子一眼,便是这一眼,霎时让他眼眸微眯,直接勒住了马缰,后面的人也是措手不及,立即停住了前行的步伐,一时之间,马儿嘶鸣之声此起彼伏。 肃亲王慢悠悠的起身,态度怡然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才看向那为首的将军,淡淡道:“怎么,见了老朋友,也不下马打声招呼吗?” 那为首的将军淡淡瞧着肃亲王,顿了一下,翻身下马,行走之间如带着风,几步到了肃亲王跟前。 将军身材高大,穿着软甲披风,手扶佩剑的样子看起来气势巍然,一身锦绣华服的肃亲王便显得略微单薄一些,但二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气势却是不分上下。 肃亲王抱着暖炉,拍了拍将军胸前软甲,笑道,“多年不见,你倒是越结实了。” 将军缓慢但坚定的将自己胸前那只手拉下来,淡淡道:“你胖了。” 肃亲王手一滞,眼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唰一下将手收回,冷哧,“你这嘴巴还跟离开的时候一样讨人厌。” 将军扯了一下唇角,似乎是个笑容,“你也没有多讨人喜欢,彼此彼此。” 肃亲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笑道:“知道你今日要回来,老夫亲自在这里等着迎接你,怎样,是不是很感动。” 将军挑挑眉,似乎是在思忖,半晌才道:“还行吧。” 肃亲王拍了镇国将军肩头一把,“老伙计,欢迎回到这是非横生的京城来啊。” 一时间,镇国将军也是感触颇深,久久才嗯了一声,接过肃亲王不知何时准备好的酒壶,大大饮了一口。 酒是烈酒,也是往昔常喝的酒,只不知为何,那味道似乎却有些微的变化。 肃亲王也饮了一口,淡淡道:“去过皇陵了?” “嗯。”镇国将军沉默了下,才道:“快马加鞭,总算见了最后一眼。”那声音之中,带着几许复杂。 肃亲王道:“如何?” 镇国将军又是沉默半晌,才一字字道:“她是中毒而死,不是什么心疾。”而若非是他常年在外,又回来的迟了,她也不会是这个下场。 这次,轮到肃亲王沉默。 “你打算怎么办?” “她犯错,自有律法处置,不该是这个下场。” 镇国将军的声音,是掷地有声的。 肃亲王默了默,“你可知道是谁下的手?” “这全天下,想要她命的人不少,但真正有能耐办得到,而且还有必须取她性命的理由的人,无非就那两人罢了。” 肃亲王叹了口气,“老夫早已不过问朝政多年,那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你既然回来了,走,随我先喝一杯去,咱们多年不见,且先叙叙旧吧。” 镇国将军微微皱眉。 他的身后,一个副将打扮瞧着便十分机敏利落的中年消瘦男子道:“将军……”那阻止的意思,是很明显的。 肃亲王道:“怎么,这点面子都不给吗?也罢,你若忙便去吧,只当老夫没说就好。”肃亲王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转身往马车走去,睿涯连忙跟在身后打着油纸伞,为老王爷遮去头顶的雪花。 他因为连年腿疾,后虽然被蓝漓治好,但其实还是落下了病根,走路的时候难免与常人有异,在大雪之中,那略微佝偻的身子,虽是锦衣华服,但不知为何,看起来萧索而落寞。 镇国将军眼眸一眯,下意识道:“等等!多年不见,老夫已是年过半百,也的确需要和老兄好好叙叙旧。” 那中年消瘦男子面上露出焦急之色,“将军!” 镇国将军抬手阻止他多说,“你们先进京,让贾谊跟着我就是。”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走上前来,道了一声是,那中年男子咬牙,还要在说什么,镇国将军已经翻身上马,随着肃亲王策马离去。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