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穗之心里叫苦不迭,两步路走得颇为艰难。 每下一层台阶,腿间就涩涩的疼,好在脚面处的伤口还能当做借口,不然就如此的走路姿势,定叫人看得生疑。 桃杏十分心疼,脚下就更加谨慎了,生怕侍候不当。 稳稳当当地到了饭厅,黎宗栎与顾芝仪已上了座,张妈给黎宗栎又续了杯热茶。 黎宗栎见二人过来,搁下了茶杯,起身亲手扶着黎穗之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耐心地问:“伤口好些了吗?” 黎穗之点点头:“好多了。” 黎宗栎放下心来。 顾芝仪按着心口,眼中闪过悸色:“昨晚幸好曜因眼疾手快,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好,现在想来还是后怕。” “好了,不说这个了。”黎宗栎温言道,“咱们好好儿过个年。” 新年伊始,刚过了午饭时候,天上就零零碎碎掉了些雪花儿下来,都说瑞雪兆丰年,随着雪势越来越大,看得人愈发的欣喜。 众人纷纷料定,今年定是个好年头。 头先因为黎宗栎喜欢梅花,便叫人在院子里一角种了许多,如今雪花装点着红梅,倒是相得益彰,互映成趣。 趁着新年,丫头仆人们也都不怎么拘着了,难得的庆日,又添了落雪为伴,人人心里都高兴。 几个小丫头在雪地里撒欢儿得很,攒了大小不一的雪球扔着玩儿,砸在身上,瞬间成了纯白纯白的雪渣子,簌簌落了一地。 黎曜因抄手站在游廊下同黎穗之一起赏雪景,看久了眼睛晃,他含了笑接过桃杏递来的绒毛披肩围在她身上。 雪下着倒不觉得冷,这会儿风还未完全刮起来,一些稀疏的微风吹到脸上,只觉得柔和。 黎曜因的手落下去,静静在披肩底下牵起她的握在手里。 十指疏疏穿过,拢着她的手,还有些微凉的寒意,一同握在了手中。 顾芝仪就着手中茶香的缕缕热气驱散着寒冷。 她徐徐在盏边轻吹,蒸腾上来的乳白色烟雾缭绕,她仿若跌入幻境,瞧着不真切了。 黎曜因那眼尾带笑的样子,纵使不说话,也满是饱含深情的惹人注目。 长睫覆盖着的黑色瞳仁里,竟是那么脉脉凝望的柔色,就连唇边的笑也是直达眼底的。 铺天盖地的雪雾,竟都成了这幅图景的陪衬了。 真好似一对璧人。 顾芝仪忽地被这个念头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视线滑下去,她错愕地紧紧盯住他们在背后牵起来的那双手。 不是轻轻握住,不是拢着手腕,而是十指交缠,说不出的亲昵。 她猛然站了起来,茶杯都险些随着她剧烈的动作而打翻,杯身不稳地左摇右摆,茶汤撒了一些出来,烫到了她,她骤然惊醒。 再看过去时,两人已经分开了,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黎曜因出声询问:“芝姨,不要紧吧?” 顾芝仪堪堪端坐,迅速掩饰住面上的尴尬神色:“不要紧,原是走神了。” 她狐疑地揣度着黎家兄妹二人的表情,然而什么也瞧不出来,顾芝仪觉得自己甚至生了病,好像一切都未曾真切发生过。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