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辛小吉并不知道,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来含章国的时候,他十四岁,她才九岁,五岁的年龄差让他足以扮演一个倨傲又清冷的大哥哥,饶有兴致听着这个含章国的三公主躲在寺庙附近的鱼鳞松下哭。 她似乎不是很受宠,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又有惹人怜爱的妹妹,她夹在其中,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和乖巧,才能得到一句赞叹。 她的哭声吵醒了在松上睡觉的他。 “哭什么呢,小讨厌鬼。” 密鳞鳞的光线在林间交织,他就那样倒挂下来,十四岁的少年还没有正式束发,顶着两个张扬的小牛角,散开大半的头发,将她的脸都盖住了。 “鬼啊——” 她吓得落荒而逃。 他就在后边慢悠悠追着,直到自己把这位娴静秀气的三公主逼到哧吭哧吭上了树。 少年扒开脸上的头发,露出细长的眼睛,跟红薄的嘴唇。 “我不是鬼,我是大哥哥,叫声大哥哥,我就放你一马。” 少年人性情古怪,总是热衷于各种威风的称呼。 “……大哥哥呜。” 她哭得鼻尖透红,像极了魏朝恩养的那一只粉鼻头的小狸奴,可惜就是不太黏人,还常常把他抓得一脸血。 “我跟我阿爹来上香,保佑我们的纸马铺来年更加兴旺,你呢,你是来作什么的?” 她听见纸马铺,神情瑟缩了下,显然是怕极了那些阴森纸烛的景象,小声地回答,“我,我跟阿娘来,来给家人祈福。” 说了跟没说一样,小姑娘警惕心还挺重。 她也在试探他,“方才,方才你一直在睡觉么?是我吵醒你了?” 说不清什么滋味,他有意捉弄她。 “是啊,我睡得可香了,就被你嚎醒了。你哭得这么惨,是不是家里有人死啦,要不要买棺材啊,我们家的棺材卖得可好啦,一等一的手艺,巧夺天工,童叟无欺!” 她沉默片刻,“你家不是纸马铺吗?” “哦。”他面不改色,“我爹开纸马铺,我娘开棺材铺,所以我家做神鬼两道的生意,很厉害,很有钱的,你要是真要预订,看在你哭得眼睛都肿成小核桃的份上,我可以给你算便宜点!” “不!需!要!” 他逗得过头,小姑娘气冲冲跑了,那绞着发带与金环的辫子甩得飞起,像一只落在林间草甸的蝴蝶。 而现下—— 十五岁,鲛绡纱,螺钿紫,纤腰细腕,胸前横着一两笔翠羽花钿。 他的思绪微微飘忽。 十五岁,小哭包也该嫁人呢。 若他没有来,她的父皇会为她挑选怎样俊俏贴心的驸马小畜生? 男主[魏殊恩]爱意值56.9%。 哦豁。 绯红意外,这上来就是相当亮眼的成绩。 童年滤镜,久别重逢,两个漂亮的孩子长成了更有吸引力的男人跟女人,也难怪对方的好感奇高。 不过好感归好感,想必对方下起手来,是一点也不会心软。 江山,美人,他一并索要。 ——今日,便是元魏大军踏破城门,屠杀宗政皇族的时刻。 绯红扫了一眼同样心不在焉的大臣们,除了被蒙在鼓里的宗政国主跟夫人,想必他们已经准备好迎接新主了。 宴会的气氛夹杂着一丝凝重,而最无知无觉的,大概就是辛小吉了。 她将悲愤化为食欲,吃得旁人目瞪口呆。 场上权谋风云,场下歌舞升平,交织成一副诡谲又富丽的晚宴画面。 “让我们,为两国之交好,欢畅此杯!” 辛晦作为宰相,显然不能像他女儿一样没心眼儿,他热着场子,将气氛推向高潮。这本是国主该做的事情,但他做起来得心应手,群臣也迎合得恰到好处,宗政国主跟太子一律沦为了宫宴背景。 绯红捏起了鹧鸪盏,递到唇边。 “嗤——” 藏匿在主人肘臂里的四象袖箭如同蛰伏的毒蛇,露出峥嵘面容。 第一发。 魏殊恩正琢磨着一些不怎么正经的事情,忽然一发袖箭破空而来,他握着刀鞘,顶出了半鲛鱼鳞,在交错的光辉中,撞歪了箭矢,又噗嗤一声,插进了他随从的腿脚。他听见声响,腰腹一侧,躲开了鲜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