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父亲仰着头,看着青鲤鱼的整齐细密的金鳞,里头的灯芯也是灿亮的。 所以……还缺了什么呢? 他比魏殊恩还缺了什么呢? 当他起了这念头,就难以遏制自己想得更多。魏怀慈出身极贵,生来便是天子王侯,御极四方,哪怕他兵败被俘,至多也不过是被暴君锁进她的深宫里,日日承欢受宠。 不公平。 不甘心。 “观主!” 童子叫他,“您在想些什么?” 应戮仙猛然回神,脸色糟糕透了。 他方才在想些什么? 他竟然羡慕被俘虏的魏怀慈? 他疯了不成! 而另一边,大臣们发现,自元辰之日后,帝后愈发如胶似漆,跟连体婴儿似的,恨不得日日都黏在一起。宫人们偶尔吃醉了酒,透出一点口风,说是天子极为眷宠君后,跟小儿喂食似的,揽到膝头,还把吃食亲手送到君后的嘴边,吹凉了才喂。 君后穿的,吃的,住的,都是天子一手操办,事无巨细,极致妥帖。 潜伏在新朝的魏氏心腹也收到了他们国君的回信。 大致意思是,你们送来的东西我都试了,一点儿也不管用,御医都来看诊了,言明我与天子身体极好,所以不是我们的问题,是药、图册和你们的问题,下次花点重金,找点靠谱的,别浪费我与天子的时间。 心腹们:“……?!” 元辰建起的琉璃鳌山一直持续到元宵,而这一天晚上,帝后亲至外城的承露门,点燃天灯,与民同欢。 朝臣们都穿得喜庆隆重。 帝后一袭红服,联袂而来,看得众臣又是艳羡又是惊奇。 他们窃窃私语。 “这日倒像是大婚之仪。” “谁说不是呢?这两位主儿可算消停了。” “消停好,消停好,我这把老骨头总算不怕散架了!” 他们自然而然想起了三年前那一次天地大婚,场面实在惊骇,丧事都比这场婚事来得活泼!他们还记得君后那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眼底泛着死气沉沉的灰败,赴宴的大臣们都害怕极了,生怕婚事生变,血溅三尺。 好在,一切都进行顺遂。 转眼间到了第三年,战火平息,诸国臣服,抹平过往的伤痛之后,男女主人的感情也步入了琴瑟和鸣的阶段。 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点灯!” 赞礼官声音洪亮,城门下的百姓纷纷动作起来,给自己的天灯浇了火。 绯红单手拿起一盏太平有象烛灯,递给魏殊恩。 “君后来点。” 当对方接过,她手指还不安分,当着赞礼官的面,勾了下他的手心。 魏殊恩神色平静,倾斜烛灯,灌上了火油,呼哧一声,天灯璨璨地亮起。魏殊恩点了天灯,又伸手抓住天灯边缘的竹篾,听见她笑了一声,“你写的这什么呀?承平盛世,六畜兴旺,情投意合,瓜瓞绵绵?想给我生孩子?真不害臊!” “生孩子有什么好害臊的?”魏殊恩瞥她一眼,“你这夜夜相对,万世春风,才是不正经。” 绯红不依不饶,“哪里不正经了?我又不纳后宫,就你一个,还不准人家睡到——” 年轻君后迅速捂住她的嘴,在众臣面前,眼尾也像开了一簇兔仔花,粉粉红红的。 他低哑骂她,“口无遮拦。” 绯红咬了他的手心,牙齿尖尖的,魏殊恩有些耳热,收回了手。 天子问群臣,笑里藏刀,“方才孤说了什么?” 群臣:“……” 好在大家都在一个官场里混着,大小狐狸都成了精。 “圣人说了什么吗?” “没有,臣没听见!” “臣也没有!” 元宰大人当场来了一句,“啊?你们在说什么?” 众人辱骂,老狐狸! 绯红又向魏殊恩邀功,“喏,他们没听见,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