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一点时间都没有。” 阿姨有点拉下脸了。 这豪门里的小少爷,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不就是随手帮个小忙吗?至于这么推三阻四的吗? 戚厌不理会对方的脸色,他住在金家,在外人看来,金父无疑将他当成养子一样栽培,可他知道,他是没有根的,他迟早会离开金家。 不管什么人打他的主意,根本回不了本。 饭后,戚厌去了一趟客厅,拿他落下的书,隐约听见那阿姨跟她女儿打电话。 “……依依,这小子跟个死人一样,油盐不进,怪不讨喜的,要不咱们换一个?” 他目光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地上了楼。 戚厌走进了自己的独立浴室,直接拧开了花洒,冷水俯冲下来,打湿了他的校服。足足冲洗了半个小时,他光着脚,湿淋淋地出来,将空调定到最低。 他成功地感冒了。 在大小姐出门之前,戚厌脚步虚浮,瘫软在了楼梯间。 意识昏昏沉沉,有一双手摸上了他的额头,他费力撑开眼皮的一条缝隙。 大小姐扎了一条马尾辫,发尾像一条细细小蛇,弯曲盘在了肩头,耳垂很薄,没有耳洞,楼窗投进日光,映得她耳朵都透了起来,覆着一层细腻的、散着金粉的小绒毛,里头的红血丝更像是玉中的鸽血。 他呼吸一滞,心脏加速烧灼。 更晕了。 戚厌被大小姐搬回了自己的床,她叫来了家庭医生,还拆了新的体温计,两指扯开他的睡衣领口,插进了咯吱窝里。 肩膀暴露在空气里,他感到莫名羞耻。 好在生病是万能的借口,他的脸红并未为他招惹新的麻烦。 “嗯……我家人生病了,不能到场加油了,祝你们旗开得胜!” 他半梦半醒间,旁边有着一道影子笼罩他,他像是一头寻到归宿的怪物,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轻轻地,悄悄地,把他的脸藏进她的影子里,心头泛滥的情绪被止住了,他在她旁边安静地沉睡。 药是大小姐亲手喂的。 她捏着一粒胶囊,让他先含一口温水,她再托着他的下颌,把胶囊塞进他的唇缝。 手指碰触的那一刹那,他如朽木触惊雷,乍然惊醒,嘭的一声,后脑勺撞上了床头的硬木。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我……我自己会吃药。” 他沙哑着,接过她手里的药,合着温水,全部咽进。 苦死了。 他最讨厌就是喝药。 男孩紧皱着眉头,泄露了一丝不高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端起了面孔,将所有的情绪收回,不让她轻易发现。 “咦,我的口袋好像漏了。” 大小姐低着头,似乎苦恼不已。 “你摸一摸,这是不是破了?” 戚厌还在病中,对外界的感知都是模糊的,他迷迷糊糊听从她的话,伸手探进了她的校服口袋,摸到了一颗水果糖,它被透明的糖纸包裹着,折射出一种澄澄晶晶的光彩。 他一怔。 戚厌正要塞回去,大小姐双手插进了兜里,歪着头看他,“怎样,我的兜兜是不是破了?” “……” 戚厌眉梢微动。 她的手插在衣兜里,他怎么敢伸进去,触碰她的肌肤? 男孩把水果糖放到床头,硬邦邦地说,“我不喜欢吃糖。” 这种奢侈的、漂亮的、像童话一样的东西,不是他能拥有的。 但大小姐并没有回收这一颗水果糖,她仿佛遗忘了它,孤零零躺在他的床头。 戚厌抿着唇,把它裹了一层保鲜膜,再小心翼翼放进自己的旧铁盒里,放在那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的旁边。 一场高烧之后,十四岁的男孩进入了变声期,低沉嘶哑的公鸭嗓。 很难听。 戚厌更不爱说话了,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在班级里的存在感急速缩小,同学觉得这年级第二的优等生很冷,很凶,就像是一丛暗沉的荆棘,刺刺的,不管怎么碰都要被扎得体无完肤。 久而久之,钉子碰多了,没人愿意靠近他。 与之相比,大小姐的人缘好到离谱,课桌里经常塞满了情书与礼物,不少还来自高年级的学姐。 是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