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添睿的大后方,这个中部城市卧虎藏龙,与中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比如省纪委书记陈政的老婆郭洁霓就是廖添睿的妻妹。 是以沉念得罪得的确不仅仅是中州一些不大不小的官员的家族成员那么简单。 但她行得端坐得正,再者,在华十年经营,沉念也早就形成了自己的人脉关系网,不是毫无根基任人搓边捏圆的角色,哪怕被明里暗里针对,她还是我行我素。 “随便。”沉念小幅度耸了耸肩,“我从来不向任何人募集资金,基金会里每一分钱都是我个人财产投资所得。账目透明,每年都会有第叁方进行审计……” 严瑾突然朝她又靠近了几分,她打断了她,眼睛微微眯起,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的神色,“沉念,有时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她们距离太近,近到沉念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皮上深粉与粉棕色眼影的色调过渡,可以看到她裹着黑色睫毛膏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甚至可以看到她眼下没能被粉底完全遮盖的淡淡青黑… 她不习惯和人相隔这么近,于是不动声色向后靠了靠与严瑾拉开距离。 “严小姐,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她这样回答道。 严瑾也坐了回去,意味不明地说,“其实我倒觉得沉小姐并不适合做个普通人…曝光有时也并不是件坏事情。”她将视线停留在桌上盛在托盘中谁都没有动的精致点心上,“沉小姐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 她很笃定沉念调查过她,这是属于女人的第六感。 沉念也在看那碟造型精美的点心,听到对方问话,她没有移开视线,只轻轻“嗯”了一声。 “你大概知道,我出生在一个革命家庭,我的祖辈经历过无数次政治风暴…早前两个不同利益团体如果发生斗争,都非常爱用一套策略,你知道是什么吗?” 这一次沉念抬起了头,没说话,但眼神传达了疑问。 严瑾并没有卖关子的打算,她盯着沉念的双眼,直言道,“这套策略就是发动群众。” “发动群众?” 严瑾靠到椅背上,“文革初期的时候我父亲正在海市市政府任职,那时海市政府对待一些极具破坏性的政令的实施是比较克制的,不过这种行为激怒了中央反动势力,他们不断对海市市委以及市政府施压,谴责他们包庇资产阶级、走修正主义路线,批判他们反对领袖,同时洗脑以及组织红卫兵一次次冲击市政府。”1? “然后呢?海市这边是怎么应对的?”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中央反动势力发动群众,他们也可以发动群众,面对进攻,海市也组织了自己的红卫兵加入运动与对方争夺革命的领导权。”严瑾笑了笑,“沉小姐,发动群众这一招是很好用的,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就现在而言,发动群众比曾经要简单太多了。”她没有讲之后发生了什么,没有讲海市政府最终还是被夺权,没有讲自己父亲在那场混乱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想同沉念讲述这段历史。 沉念也没有问严瑾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那些还想要了解的,她可以自己去查阅资料。这时候大多数华国官员及其家族成员对于文革的态度都是回避的,严瑾会跟她如此直白提起,她已经感到十分惊讶了。所以她只是摇了摇头,回答她最后提出的建议,“为达到自己的目的煽动大众情绪,终究会受到反噬。” 严瑾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获得公众关注并非要你去煽动什么,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你不张嘴说,别有用心的人就有可能替你说,甚至可以替你编出一个故事。把自己放在公众视野中有时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毕竟对于你这样的人,在特权阶级的圈子里出名是危险的,但在群众中出名,虽难免会受到一些嘈杂声音的困扰,却也能收获更多安全。” 严瑾端起咖啡杯,然而里面的咖啡已经凉透,于是她仅仅抿了一口便很快放下,淡笑一声,感慨道,“我们这种家庭出身,按理应对人民群众的能量体会很深,可从事实来看,很多人似乎早就忘记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