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站在章惇,蔡卞身前。 蔡卞坐在椅子上,面色疲倦又严肃,道:“梁尚书,给予江南西路的五百万贯钱粮,必须在下个月月底到位,我不管你多难,再挤也要给我挤出来。另外,到年中,还得追加五百万贯。” 梁焘紧皱着一张脸,苦涩又苦笑,道:“蔡相公,大相公,你们就是把我当黄金卖,也卖不出这么多钱粮来啊。国库的情况,二位比我都清楚,一文钱我能敲碎了花,五百万贯,一千万贯,我真的变不出来……” 蔡卞不理他,转向苏轼,道:“对于江南西路境内的官道,河渠,桥梁,主要灌溉的大江大河,都要整修。‘以工代赈’,是朝廷的既定计划。不要跟我说什么疲民、浪费钱粮,透支国力的空话,这就是命令。” 苏轼神色不比梁焘好多少,他原本就抵触原本工部的计划,现在又要集中钱粮,投入江南西路,这显然不能令他同意。 面对章惇,蔡卞的如山压力,苏轼暗暗沉着气,道:“大相公,蔡相公,工部所要应对的两江三河,十三路官道,一百三十六道府路,还有近两千条县路,其中涉及的桥梁,敲山等等,无不耗时耗力,现在要调转枪头,集中于江南西路,工部一时间,上下怕是难以适应。” 章惇这会儿抬起头,目光锐利,直刺人心,道:“你们要是能做,我就留着你们,不能做,就回家种地。我再问你一遍,能不能做到?” 梁焘看着章惇的神色,知道不是开玩笑,没有转圜的余地,心里本还想讨价还价到两百万贯,现在只能咬咬牙了,心里仔仔细细盘算一阵,道:“户部,能拿出两百万贯,从其他地方挤一挤,再借一些,应该能够。” 章惇的如剑的目光,从梁焘身上,转到了苏轼身上。 苏轼紧拧眉头,有些倔强的道:“大相公,你即便换了我,一个月之内,任何人都做不到你的要求。” 章惇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是没有这份心!裴寅,让陈浖来见我。” 苏轼嘴角抽搐了一下,章惇这么赤裸直接的吗? 蔡卞伸手,拦住了要站起来应话的裴寅,与章惇,苏轼打圆场道:“没必要弄的这么剑拔弩张,绍圣新政刚开始,我们要团结一心。这样,苏尚书,我们也不逼你,三个月内,工部的人手,钱粮,只要是江南西路需要的,全都给我调过去,听命宗泽的调遣,不得再敷衍塞责,拖延了事。” 苏轼还是不甘心,想要争辩,章惇直接打断他,道:“我可以给你假期,让你会蜀地探亲,游山玩水。” 苏轼眼见章惇是真的铁心架空他,神色难看,心里计较再三,抬手道:“三个月,未必能完成。” 蔡卞要说话,章惇直接一拍桌子,沉声道:“你只有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内不完成,要么你请辞,要么我免了你!” 苏轼心头愤懑,朝臣何时这般憋屈过? 若是以往,他早就甩袖走人,甚至破口大骂了。 换做其他人,大概也如是。 可是,一切都变了。 他要是甩手走人,那就是污名满身,再无洗刷之日。 以往种种出格的邀名之作,现在行不通了。 “下官领命。” 最终,苏轼还是抬手应道。 小半个时辰后,在苏轼与梁焘离开之后,蔡卞有些意外的看向章惇,道:“你这葫芦卖的什么药?苏尚书居然忍下来了?” 章惇一笑,拿起茶杯,有些感慨的道:“苏东坡,终究是想做事的人。” 蔡卞顿时恍然,又哑然。 这是一对曾经的老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