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心脏被什么狠狠剜了一刀,每个神经末梢都是刺骨的疼。 她这一生少有的尖锐,现下全部刺向了他。 何木舟站在她抗拒的目光中,一时间有些失神。 他想,这也是他活该。 杯盘撞击的声响划破此时静謐的空气,苏有枝循声望去,只见小黛捧着客人吃完甜点后遗留的餐具,玻璃杯搁在陶瓷盘上,摇摇晃晃。 小黛尷尬地扯了扯脣。 苏有枝见她窘迫的模样,估摸着方才的对话都被她听到了,她虽然同小黛关係不错,可她不喜欢私事被不相关的人知道,何况还是名义上的员工。她看着眼前脸色不怎么好的男人,淡声道:「我们出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店门,最后却并肩站在门口,未置一词。 这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夜晚,夜幕清澈,星子零碎,不远处商店街的喧嚣随风而至,偶有行人路过,三三两两谈天说笑,夹杂着树梢间零星的鸟语及虫鸣。良久,何木舟凝视着天边那抹月色,冷不防地开口:「枝枝,我能重新追你么?」 他的声线本就冷,这会儿语声放得很轻,像在水上漂浮的碎冰,载浮载沉,却不知道要飘向何处。 苏有枝心下一颤,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 简短的一句问句,苏有枝却听出了深刻的孤寂,她不知道这六年里他是怎么过的,以至于那种天生的冷感更加强烈,彷彿要将所有红尘俗世摒退于身外。可矛盾的是,他在抽离的同时却又顽强地拽着那根与外界联系的线,不知道是捨不得,还是放不下。 好似漂泊很久的轻舟,纵然看不见彼岸,依然渴望能有一处停靠的港湾。 苏有枝心脏发紧,却依然强装镇定:「不行。」 大抵是猜到了答案,何木舟也没失态,他把目光从天上的月亮移开,转向人间的月亮:「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了。」苏有枝说,「你凭什么觉得六年过去了我还会一颗心吊死在一个人身上。」 「是吗?可我刚刚听到的不是这样。」何木舟瞇起眼,「你朋友说你旧情未了,你并没有反驳。」 苏有枝:「……」 「你听错了。」苏有枝咬了咬牙,重复一遍,「你听错了。」 何木舟默了半晌,嘴角一勾:「行吧,我听错了。」 有风抚过面颊,将女孩子的发丝挑起,何木舟瞅着那綹微乱的发,抬手将它别至耳后:「既然这样,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苏有枝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不知道这廝是怎么把话题又绕回原点的。 接着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的举止过于亲暱了,她侧开身,让他原本停留在她耳边的手指落入虚空,心跳的频率却是愈发快了。 「我都说我不喜欢你了,你追也没有用。」 「还没追,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再次喜欢上我?」何木舟的声音很沉,好似融入了夜色当中,带着别样的蛊惑。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单纯好骗,可以无条件的再次接纳你?」男人的声嗓缠着耳梢,苏有枝承认自己有片刻的动摇,可她并不想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于是冷着神色,一字一句道,「何木舟,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十七岁的傻姑娘了,有些伤受过一次就够了。」 她期望看到他眼里的支离破碎,可是他没有。 他的双眸依然沉冷,不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都是死寂一般的潭水,看不出底下到底沉淀了什么。 他永远可以云淡风轻,永远可以游刃有馀。 「你知道吗?现在的你是最没有立场追求我的人,你欠我的不只是一句对不起,你还欠我迟到六年的解释。」苏有枝突然有些气恼,她看不惯他总是泰然自若的模样,像是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我现在也不想听了,都过去这么久,有些解释也没有意义了。」 她望着他,面无表情,比当年在医院说出「被砍死也是他的命」的女孩还要冰冷。 「你以后别来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 「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出自三毛。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