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咳疾未愈,话语间夹带着嘶哑之声。 “这么说,胜彦大人窥视破绽的能力是不如在下了?在下倒觉得同为窃帅之人,您对棋局的把握也不遑多让。” “岳丈大人真是说笑了,你我下的可是围棋。” 过了一会儿,棋子落在盘面上的声音再没传来。我又在门外静候片刻,直至二人闲谈结束。正巧这时候,忙完活的嫂子也过来了,我见她换了跟之前不一样的衣服,应该是从厨房出来后又回到了自己房中。我与嫂子打了个照面,还没来得及聊些什么,兄长和房中的另一人就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雪华。” 陌生的武士直接喊出了嫂子的名字,我满腹狐疑,而后听到嫂子叫他“父亲大人”。 眼前的武士竟然是甲斐的大名淀川六郎。兄长称他为岳父的时候,我以为此人是兄长侧室的亲眷。 “雪华,你竟还穿着那件出嫁前我差人做给你的和服,我女儿实在是过于节俭了。” 淀川六郎似乎话里有话,父女间寒暄了几句,随后六郎注意到了我。 “这位便是阿照殿下吧?明明是一家人,却一次也没能拜访过,真是遗憾。” 六郎早已是一国的国主,然而话语间还时不时用着不符合身份的自谦之辞。 “只是我不喜欢出门罢了,劳烦织部正大人记挂,嫂子也会经常来看我。” “在下一直很好奇胜彦的亲妹妹是怎样的女性,雪华也曾在书信中提起过。如今一见,倒确实跟寻常的武家公主不太一样。” 如果淀川六郎指的是我的身形与常人不同,这倒并非虚言。进入发育期的我在短短两年内便成长不少,加之每日晨起锻炼,午后还要匀出休息时间练弓,体格遂愈发强健。乳母还总说我长得太快,去年做的冬衣今年就穿不下了。 “阿照弓术精湛,在我北条家的一众武士里都排得上名号,我听闻岳丈大人也擅长射箭,有机会不妨与阿照比上一比。” “哈哈,那还真是位奇女子。相州不愧为镰仓幕府[?镰仓幕府是日本封建社会初期的武士政权,于14世纪走向衰落与毁灭。镰仓幕府的政治中心位于现今神奈川县的镰仓市,而日本令制国中的相模国就是神奈川县的前身。]从前的旧邸,实在是人才辈出。” 六郎皮笑肉不笑地打趣道,之后又继续说着: “不过今日就算了,来日方长,自然有的是机会。” 甲斐国内事务繁忙,六郎晨时才来到小田原,午后便打算动身离开。一家人在本丸的宴厅用了午膳,当然,这次我也得陪着。只是方才与六郎说话时我一直跪着仰视他,宴中才得以看清他的脸。六郎看着不过四十上下,因为是庶民出身而非从小习武的武士,他不胖不瘦,大约也就跟我那有些高挑的嫂子一个身形。六郎脸上没几条横纹,薄薄的唇上蓄着一层胡须,眉目与嫂子有几分相像,单凭肉眼决计看不出此人的满腔诡诈来。 “小田原城的确是个好地方,在下若是有此等宝地,倒也不必打武州的主意,只可惜甲斐与信浓都是贫瘠之地。” 六郎与兄长举杯同饮,坐在我身旁的嫂子扯了扯我的衣服说道: “家父带来了山梨郡产的葡萄,被我做成了饮品,阿照不妨尝尝。” 话说自从两年多前兄长婚宴上那一出,我便再没饮过酒,在宴会一类的场合不饮酒难免格不相入。不过我至今想起那日出的丑脸颊还是会泛红。我捧起侍者端上来的瓷杯,将杯中泛着金光的澄澈葡萄浆液一饮而尽,预料中的酸涩之味没有在口内散开,取而代之的是蜜糖般的清甜。 “好甜……” “阿照似乎很中意甜食啊。” 只是喝了杯发甜的葡萄汁,我便一脸舌桥不下的样子,但我的确不讨厌甜食。难得父女相见,嫂子几乎没跟六郎说上几句,而是一直与我打趣。尽管我没开口询问,但我知道包括这葡萄汁在内、席间的多数菜式都是她亲自准备的,又歪打正着都是我喜欢的食物。 “阿照,再过几月就到你生辰了吧。前日我叫人去寒川宫卜了吉凶,今年可是你的大吉之年,而七月又赶上滨降祭。我也决定遵照大明神的示意,为你在城内举办生辰祭典。” 午膳过半,兄长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我抿了下嘴,将粘在唇边的甜浆舔舐干净。兄长从前和我一样,一直对什么道与佛兴致不大,不像这片土地上的大部分人,会时常在神使和僧侣面前忏悔自己的杀业与罪孽。难得他替我庆生还要借个寒川神祇的名头拐弯抹角。 送走甲斐国的客人后,我又如往常一样在后院练弓。虽然摸不到正儿八经的刀剑,但最近我也在城里的道场练习着剑术的基础。手指搭上筋弦之际,我又想起了淀川六郎与兄长在棋局间的对话。如果我猜得不错,六郎恐怕已经知道了只有我们兄妹二人间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