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响起一声轻嗤,接着,她听见他道:“从前抱我不是抱得挺欢的么?” 满是讽刺意味。 “我…我……”沉絮想解释什么,话到了唇畔却艰难咽下去了。 一路无话,沉絮低垂着眉眼望着盖头底下的方寸景象,昨日来时宫道上的落叶好似被人尽数清理了,现下她只能看见一块一块工整灰白的宫砖。 往太庙游行的路上李岷并未与她共乘,沉絮并未多想,昨夜过于劳累加之神思崩得太紧,宫撵平缓前行间她倚着车壁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日头已然高悬,经历一夜的雨水冲刷太庙的白玉阶梯光亮得能照出人影来,怔愣间,一股冷香靠近,这回他语速平直,“走罢。” 沉絮低低应声,随着他的步调一步步往高台行去,之后的仪式只需跟着侍官走便是,虽说早已烂熟于心,但大半日行礼下来,加之头上顶得钗冠过于重了,她觉得脖颈疼得不行。 好容易得了间隙,身畔一直随行的玄色衣袍也不见踪影,沉絮轻舒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后颈。 将将垂下手,后颈处覆上了一抹微凉,力道轻缓,很好的舒解了涨意。 “多谢。”沉絮低声道,末了后知后觉身处何地,又补了句,“……可以了。” 被人瞧见了……于他不好。 后颈处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后,原本适中的力道陡然加重起来,直摁得她生疼。 沉絮无法,抬手死死握住了他的衣摆处,央求道:“够…够了……” 力道好似又加重了,沉絮无法,只得换个法子,手心缓缓上移最终圈住了他的腕骨,无声对峙。 后颈处的力道终于回收,与此同时,侍官的声音响起,“殿下、娘娘,该进内殿了。” 去里头上宗谱。 沉絮轻轻点头,圈着李岷腕骨的手自觉后退,再度搭在了他袖缘处。 起初一切顺遂,到了将白玉宗谱请出来的时候,李岷打断了有条不紊的步骤,“都退下。” 沉絮指尖蜷了蜷,心下跟着一紧,身后的动静渐渐远离,而她一直搭着手的那人也抬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听见了玉石触及某个物什发出的轻细声响,良久不断。 “李岷……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不怎么刺耳,但不断传入她耳中,叫她脑子里那根弦再度紧绷起来。 “替你上宗谱。”他的声量依旧不急不缓,尾音落定之际,细响也停住了。 李岷将青玉石归放到原处,垂眸看着宗谱上的一对名字,唇角弯了弯,转瞬又化作平直。 一道新痕与旧迹交错在一处,很相称。 他将宗谱盒盖掩上,回身牵起了沉絮的手,许是方才做的那事叫他将翻涌的心绪压下不少,这会嗓音倒是与从前那般清淡,“回宫去行礼。” 沉絮任由他牵着,步调却半点未移,怯怯道:“我……我不想。” “不想什么?”李岷轻笑一声,直接将盖头挑了下来,以指尖勾住,倾身与她视线平齐,“不想入宫还是不想与那将死之人行礼,亦或是突然觉得不配当我母后了?” “不是……” “不是……” 沉絮仰了仰头,逼退从鼻尖往上窜的酸意,下意识的想要去牵他的手,却不想,这回连他半根指节都未碰上便被他拂开了。 “本宫现下不想听你解释。”李岷直起身错开她,径直朝殿外行去,而那方被他勾在指尖的盖头也随着他的步调落于她裙畔。 沉絮愣了许久才倾身去拾,心底酸胀得不行。 本以为他今日对她态度好了些应当气消了不少,可方才自称都出来了,看来还少不了废时间去哄一哄。 待到她调整好心态走出宗祠时已经瞧不见李岷的身影了,好在一旁的侍女见着了立时过来扶,沉絮随口问了句,“殿下呢?” 那侍女顿了下,道:“应当在底下候着了。” 沉絮点了点头,稍一思忖便将那红盖头递给身畔跟着的侍官,而后自顾自提着繁复的嫁裙沿阶而下。 临近宫撵时沉絮顿住了脚步,轻舒了一口气,心道,好在那烦人的盖头待她的名字上了宗祠之后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