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我亲自到府上去为你饯行!” 明远不由得脑后有汗,心想:苏公啊,刚才要是您没把我俩捉来丰乐楼,而跟我俩一起去长庆楼,不就没事了? 现在后悔也没有,苏轼走到閤子门口,警觉地举起“便面”,左右观望,然后“呲溜”一声,人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而明远一句“苏公您这为何”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蔡京坐在閤子中,继续笑得温文。 “这当然是因为,子瞻公又上书反对新法了呗!” 明远顿时扶额。 自从官家赵顼登位,重用王安石,大力推行新法,朝中的党争就没有中断过。 旧党对新党大肆攻击,新党则仗着官家的支持,不遗余力地反击,斗得不可开交。 但在明远看来,苏轼不算是个“纯粹的”旧党。 苏轼更倾向于就事论事,上书也多半针对新法的种种弊端。而不是像旧党中其他人,揪着新党中人的道德问题,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中伤。 当然,明远这可能也是“事后诸葛亮”,毕竟在他所知的历史中,赵顼过世之后旧党重新得势,苏轼在被重新重用之后,也曾强烈反对旧党一味“抹杀”所有新法的做法。 在明远看来,苏轼更追求“真理”,而不是在与人玩“政治”。 但就是这样的人,也不得不与昔日好友断交,参加宴会也不得不避开王安石之子……明远忽然觉得,这个时代的“政治”,还真是残酷啊。 说来也巧,苏轼离开这间閤子没过多久,王雱就来了。 这个二十多岁的英俊青年坐下之后,伸手去揉眉心与太阳穴,流露出深深的疲惫。 以至于所有人都关切地送上问候:“元泽可还好?”“要不要安排车马,先送你回府?” 王雱强打精神,笑道:“哪里就病弱了?” 明远:我瞅你确实有点病弱。 他估计王雱这是忙于公务,顾不上吃东西,现在可能有点低血糖,于是赶紧让丰乐楼的酒博士送来一杯加了红糖的甜饮子,让王雱捧至口边慢慢啜着。 没过多久,王雱脸上便升起几分红晕,转向明远,展眉一笑,道了声“多谢”。 閤子里的气氛终于变得轻松,人们笑着嗔怪王雱,只记得公事,来得太迟。歌妓则随手拨弦,用轻柔的乐曲声为众人助兴。 王雱一来,整间閤子中,蔡京便不再是酒席的核心。 人人都关注王雱; 除了明远以外,人人都想从王雱口中听到朝中推行新法的消息,连种建中也不例外。 也不知王雱是不是有他自己的目的,饮过那杯饮子,王雱多少恢复了精神,便提及朝中最近推出的几项新法,在各地试行的情况。 明远听着那些熟悉的名词,“将兵法”2、“均输法”、“农田水利法”……心里在暗暗感慨:此刻他距离历史真的好近啊。 王雱一边说,席间众人偶尔开口评价,多是不疼不痒的随口称赞之词。 只有种建中一口断言:“将兵法是善法!”语气坚定无比。 身为昔日的西军“将种”,种建中自然对军中弊病非常了解,因此知道“将兵法”是对症下药的方子,良药苦口,但利于病。 王雱顿时大喜,有种家子弟称赞他父亲推出的“将兵法”是好东西,王雱很明显有种被“权威人士”夸奖了的感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