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父子顿时对视一眼,同时点头。王安石甚至还满意地伸手拈须,一派老怀安慰的模样。 明远偷偷瞄瞄种建中的神情,只见种建中一张脸也绷得很严肃,但是眼中也流露出赞赏与喜悦,显然觉得弟弟答得非常不错。 明远:敢情只有我一个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呀! 一时席面被撤了下去。。 “远之,请随我来。” 王雱轻声细语,将明远带出王安石书房外的花厅。 明远望望身后,种建中与种师中都坐在王安石对面。 他基本可以完全确定,王安石今日要见的,是种家的这两位兄弟。 自己只是个陪客。 但明远非但没有感到失落,反而感到很庆幸——至少王雱不会像刚才考较种师中那样考较自己,熟人嘛,多半拉不下这个面子。要是亲见王安石,恐怕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王雱引着明远,经过后院一条鹅卵石小径,进入了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 明远突然意识到,王雱这是将自己引去他自己的住处。 果然,王雱将明远引进一间书房,随手用“自发烛”点亮了室内的油灯。 灯火幽幽亮起,照见这书房中汗牛充栋的书册。 明远便在心里大声道:惭愧! 王雱虽有神童之名,可是从他的书房来看,应当也是寒窗苦读了十多年,才能有如今的“才名”与“文名”的。 “元泽兄,多谢今日……” 明远先向王雱开口,想要诚挚感激。 谁知王雱却轻轻摇手,表示不算什么。 他来时一直唇角蕴着笑,此时才突然大笑出声。 “远之贤弟真是好本事!” 明远在读书人面前一直感受着压力。现在反而糊涂了。 “逼着高家吐出他们低价运进京的石炭,给了军器监!” 王雱实在是没忍住,畅快地一阵大笑。 原来是这个——明远吁出一口气,心中放下一块石头。 “愚兄原本还想着要不要为你出头,弹劾的词章都准备好了……” 原来,明远的山阳炭长与高家炭行的石炭之争,王大衙内也一直看在眼里,准备好了自己出手帮忙。 “高家这等豪商,惯会低买高卖,囤积居奇,又或是刻意压价,逼死对家……今日他们总算在远之手里吃到了苦头。” 明远:我其实能够理解。 高家这样的巨商,手上拥有大量的资金,背后又有权力撑腰,自然追求垄断,试图将竞争者都挤出局,好让自己一家独大,往后不就可以肆意妄为,想赚多少就赚多少了? “如今有人建议在汴京设立市易司,平价收购市场上滞销的货品,市场上短缺时再卖出,并允许商家贷款或者赊货,可以收取息金。远之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明远一怔:这是……市易法? 他猛地跳起来:“不可,元泽兄,这万万不可啊!” 王雱万万没有想到明远竟然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对,他不解地问:“远之为何觉得不可?” 此刻明远脑海里满是“行政权力膨胀就必然导致寻租”,市场应由“看不见的手”进行调节……但苦于一时无法向王雱解释清楚。 他脑海里飞快地转着,一边组织语言,一边观察王雱的表情。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