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早已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向来人赶过去。 “那条船上的人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安好?” 在海事茶馆中人人都认得明远。此刻见到明远现身,刚才背后议论他的那几个海商纷纷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以掩饰他们的尴尬。 先前说明远是和大家一样凡夫俗子的那位,此刻脸涨得通红,以手掩口,这时正在后悔:万一刚刚进港的那条船,就是明远的船,而且竟从海寇的手中死里逃生了,那他早先的推断岂不是错了? ——那位明小郎君,说到底还是与神仙有点关联?就算是遇上危险也一样能逢凶化吉? 赶到海事茶馆中报讯的那人是茶馆中的一名常客,与明远很熟,见到明远这样急急忙忙地询问,知道明远此刻关心则乱,此刻就也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个在下不知。但是那船已经抵港有一会儿了。我看他们还有人往市舶司那里去了。明郎君耐心稍候,想必消息马上就到了。” 明远却哪里等得,他专设招呼戴朋兴和自己的长随:“老戴、老张……我要雇船,去市舶司附近的深水港……”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是吗?好巧,我刚从市舶司附近的深水港来,有什么是可以为郎君效劳的吗?” “史尚!” 明远一跃而起,冲向门口的来人那里,紧紧握住来人的双手,上下打量。 “史尚——” 只见这个昔日明远身边最得力的大管家,与以前相比,瘦了点,也黑了点,但是精神奕奕,而且鬓边一如既往地簪了一朵碗口大的绣球花,令他那身风流倜傥的气质没有发生丝毫改变。 “你总算回来了。” 明远声音颤抖,冒出这一句——他简直高兴坏了。 史尚却右手猛地一缩,随即轻轻将手从明远手中抽出来,明远马上留意到史尚的右手上还缠着一大片丝绢,他马上松开手,以眼神询问。 史尚却笑道:“无妨,只是略略烫伤了一点而已,养了几天,早已好全了,连痂都快掉了。” 接着他后退了半步,向明远拱手作揖,笑道:“东家,史尚这次幸不辱命!” 明远摇摇头:“我托你带的那一船东西都是无所谓的,只要你平安归来……” 他以为史尚口中的“幸不辱命”,指的是将那一船来自南方的货物顺利运到杭州来。 谁知史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回应明远:“史尚这次,看到了……更大的世界。” 看到了大宋的万里海疆,见识了南方各州县的迥异风情与特色出产。 “对!” 明远不意史尚的眼界与胸襟已经如此,也笑着补充道:“而且你还是个从海寇手下生还的勇士。” “来,来给大伙儿说说你在海上的经历!” 明远挽着史尚,快步走进海事茶馆内。 而茶馆内的海商们已经几乎在夹道欢迎了。他们大多眼含激动,望着史尚——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这运气,能够顺利从海寇手中逃生的。 此刻即便是用不着亲自押船的船东,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听听史尚等一行人对抗海寇,死里逃生的经历。 明远顿时向戴朋兴一点头:“各桌都上一份新茶和茶点,算在我头上,我请!” 海事茶馆内顿时欢声雷动,没过多久,又成了鸦雀无声,人人聚精会神,在听史尚绘声绘色地讲述他在海上的那一场冒险。 “……于是我再不迟疑,随手将还未燃尽的自发烛丢进了盛满酒精的瓷罐里,那火腾的一声就燃起来了。” “我一看,知道不能再等,立刻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枚瓷罐向海寇最大的一条船上扔去。你们猜怎么着——” 明远在旁听着,觉得这史尚也确实有些讲史先生的天赋,原本就凶险的故事被他讲得一波三折、扣人心弦。 “那只罐子在海寇船只上方就炸开了,里面的酒精洒在船上,立刻便是一片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