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辽国境内, 越过南京道,正在靠近上京。 * 帐篷内,白汽腾腾。 明远随身携带的“便携式”蜂窝煤炉上,正顿着一只铜皮打成的敞口锅子。此刻铜锅里正翻滚着雪白的汤汁,明远用一对长长的竹筷将牧民们事先片好的羊肉片推进锅中, 待到这些羊肉片变色,他便再伸出自己平时惯用的包金竹筷, 将肉片捞出来, 在事先准备好的蘸料里一裹, 送入口中。 拨霞供。 甚至明远的蘸料也是从宋境中带出来的,除了盐巴和各种香辛料之外,甚至还有一把绿油油的小葱——这把小葱是明远搁在厢式马车中的花盆里,一路养着这么载到上京附近的,按明远的说法,这几盆葱,吃到上京,刚好吃完。 这时节在道路上奔波,还没有人能奔波得这么舒服。 耶律浚却手持筷子,正坐在铜锅旁发愣。 他明明已经返回大辽境内,怎么好像还过着他在大宋时曾经过的那种生活方式? 记忆中,北风一刮,汴京城里到处都是各种拨霞供的香味。 烫熟的各式肉类一入口,鲜香滑嫩不说,周身也随之暖和。 如今他已经离上京如此接近,天寒地冻的牧民帐篷里,明远不知怎么竟又张罗出这样一大锅——几乎让耶律浚梦回汴京,梦回他还是“萧扬”的那些日子。 “远之,破费了。” 隔了半晌,耶律浚才叹了口气,向明远道了一声谢。 这一路行来,明远和他的钱发挥了大量的作用。 他们由两名常在宋辽两地贸易的晋商做向导,乔装改扮,作为来自宋国的商人,想要去辽国上京,兜售一些“贵人们喜爱的”货物。 通常,宋辽两国互市只在边境,辽国官员很少允许宋国商人进入辽国腹地,直抵上京。 可是明远手中各种金银财帛,就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每到一处,明远总是能给出相当可观的“打点”,和令辽国官员爱不释手的南朝货品:自鸣钟、怀表、各种玻璃器皿、瓷器、名茶…… 甚至明远还大着胆子,向官员们许诺了,待他这一大单生意做成,从上京返回宋境时,还能付出双倍的“谢仪”。 于是,大辽的官员们在明远的“金钱攻势”面前纷纷举手投降。 耶律浚扮做一个会说两国语言,充作通译的年轻人。 他眼看着国内的官员们大肆收受贿赂,心中恚愤。但滑稽的是,也就是因为这些官员的贪财,才能让耶律浚顺利返回上京…… 这般想着,耶律浚渐渐觉得送入口中的羊肉片也不香了,手中的筷子也慢下来。 只听明远笑着安慰他:“没事的,别为我这一路付给那些官员的财帛可惜……” 耶律浚刚想说:我才不是为了你的钱担心,我是为了大辽官场的腐败…… 谁知明远继续说:“万一我们失败了,耶律乙辛就会追查我们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混进辽国的。到时候这些官员为了脱罪,就会把他们收下的这些钱和礼物加倍地吐出来。” 耶律浚顿时无语—— 明远竟然是这样想的?! 不过这小郎君事事出人意表,能说出这样的话不奇怪。 只是……耶律浚本人非常悲观,他觉得自己这一趟返辽,几乎可以说是注定要失败的。 现在明远这样说,甚至也加深了他那份“视死如归”的决心。 耶律浚愣了半晌,才说:“远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怕是九死一生,根本没有接近上京的可能。” 明远却吸溜着吃了一片刚刚烫熟的羊肉,一边烫得呼嘴,一边含含糊糊地说:“自己兄弟,没有多说……的必要。” 待他将这片羊肉吞下肚,明远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这时才转过脸,望着耶律浚,双眼明亮,道:“如果你将来大权在握,自己兄弟m.IyIGuO.nEt